陰天的傍晚,洛梓遇被眉嬌娥帶到十八彎的街巷中,她一聲不吭,隻是被牽著走,二人來到一處十分幽靈的巷道深處。
一扇簡易木門,眉嬌娥推開便進入,隻見一方不大的庭院,房屋老舊,實在看似平常人家。
“真的是這裏嗎?怎麼看起來一點感覺都沒有。”眉嬌娥不由得懷疑。
“二位來所為何事啊?”一個花白須發的老頭兒突然冒出,端著一個酒葫蘆品得愜意。
“你就是他們說的巫醫?”眉嬌娥問。
“正是小老兒,二位姑……”老頭兒驀地一頓,用葫蘆指著洛梓遇道,“這位姑娘要看病吧。”
“沒錯!”
眉嬌娥領著洛梓遇入內,房中更是不如眉嬌娥先前的想象,老頭兒讓洛梓遇在自己對麵坐下,便取出脈枕來。
“老頭兒,你不是巫醫呀?為什麼你這看起來這麼正常,難道不是應該擺著很多牛頭馬麵之類的嗎?”眉嬌娥表示質疑。
“小老兒是巫醫又不是巫,自然也是正經看病的,弄一些唬人玩意兒擺放著的都是虛招,小老兒不需要。”老頭兒十分有範,“這位小姑娘,請讓小老兒為你號脈。”
洛梓遇隨手一放,老頭兒便往她腕上鋪上一層薄紗,繼而開始把脈。眉嬌娥不做甚,卻思緒頗多,不知這老頭兒是否當真有本事?
老頭兒的眉頭漸漸皺起,看得眉嬌娥不由得緊張起來。
“怎麼樣啊?”眉嬌娥忍不住問。
老頭兒不語,繼續觀察入微,探入洛梓遇空洞雙目。
“姑娘的身體,說有事也無事,說無礙又有礙。”老頭兒嚴肅地說。
“這什麼意思,有病也沒病,到底有病沒病?”眉嬌娥急了。
“姑娘外病已無大礙,隻是……”老頭兒欲言又止,可讓眉嬌娥急燒了心。
“老頭兒你倒是說啊!”眉嬌娥的暴脾氣一個忍不住。
“姑娘身負兩脈,其一極微,忽隱忽現,不易察覺,另一脈象平常,二者本不該同生,必有一死。”
老頭兒無比嚴肅地說道此番話,洛梓遇低垂的眼眸不禁抬起,隻有她,能懂得他此話之意。
“什麼兩脈,難道小玉身體裏還有一個,小玉有身孕了?”眉嬌娥糊塗理解此意。
“若是有孕,小老兒便會說是喜脈。”老頭兒跟眉嬌娥解釋一句。
“那是何意思?”眉嬌娥懵了。
“老爺爺,我聽不懂。”洛梓遇略帶思索地問。
老頭兒取來一張紙,提筆書下幾字,眉嬌娥卻搶先一步拿到手,一看便氣炸了。
“還非死無以複生,你個老頭兒別跟我危言聳聽,你死一個複生我看看!”眉嬌娥果斷火大,將紙撕個稀巴爛。
“老板娘……”
“小玉我們走,別聽這老頭胡言亂語,再把你帶壞了,真是不能亂信坊間傳聞。”眉嬌娥拉起洛梓遇便帶走,洛梓遇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老頭兒不動聲色,不予阻攔。
洛梓遇被眉嬌娥活生生地拽回了大街上,可她堅信那個老爺爺能給自己解惑,非死無以複生,難道真是讓她去死的意思?
洛梓遇的情緒活了,阻滯的思緒被突然打通,若能夠結束一切,不就再沒有悲傷,再沒有痛苦了嗎?
“夫君君!”洛梓遇驀地驚聲一喚,眉嬌娥果然中計,一嚇鬆開了洛梓遇,張望起來,“王爺在哪兒呢?”
眉嬌娥從驚嚇中反應過來,這才發現,洛梓遇不在身邊,不見蹤影。
“小玉!”
眉嬌娥未曾考慮,洛梓遇會穿巷入深,回到那個巫醫老頭兒處。
“老爺爺!”洛梓遇橫衝直撞而入,老頭兒還坐在診案前愜意地喝酒。
“小姑娘回來了。”老頭兒十分從容淡定。
“老爺爺,非死無以複生,是不是,隻要我死了,就可以結束,一切了?”洛梓遇喘急不待。
“姑娘,死何其容易,小老兒雖知曉你的情況,卻無法擺布天意,你是你,又不隻是你,你若尋死,豈能控製死去的是哪一個你?”老頭兒穩穩道來,洛梓遇也算是能聽明白,又問,“如果她死了……”
“一個身體一個魂,此消彼長,此生彼亡。”
“老爺爺的意思,如果她死,我就會填入空缺,成為定局。”洛梓遇如此理解。
“如今看來,姑娘若是執意離開,她也恐怕無法生存,她已經奄奄一息。”老頭兒盡言。
“那我豈不是?”洛梓遇心思萬般交雜,隻想知道,“我還有機會回到我自己嗎?”
“老頭兒並非天人,不知天數,但萬事總有天意,隻要姑娘莫強求,生死有命,事有始末,總有終了之日。”老頭兒已經知無不言,更勸解洛梓遇的心障,“姑娘,既然上天賜你這場生命的意外,何不盡情享受,與其沉溺苦心,不如順應而活,結局若是留,便來之安之,若去,也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