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壓壓的雨雲蒙蔽了天空,太早的黑幕降臨,世間的一切聲音也盡被吞沒,
連天厚較往日回府更遲了,他獨個一人撐傘,從王府大門入內,孤身行走在雨下,雖是他的王府,卻如同行走他鄉。
雨滴砸落雖有傘遮擋,卻一聲聲敲打心頭,傘緣滴落肩頭的顆顆雨珠,清涼透徹。
王府也同樣陷入一片雨聲的嘈雜,而寂無人聲,連天厚邁開的腳步不自覺通往洛梓遇的東院,更加寂靜的東院。
連天厚站於廊外較遠處,依舊撐著傘卻身無所感地被淋濕,他遍身的注意力都投向那扇門,那扇窗,沒有燈燭的光亮,也不聽人講話之聲,今日,她比以往更早就寢了嗎?
連天厚連日以來都是如此,隻敢遠望而不敢近前,真不知洛梓遇是洪水猛獸,還是他的心太過懦弱。
連天厚無數次遐想過他暢行無阻,推門而入洛梓遇的房間,她依舊笑得陽光燦爛,投入他的臂膀喚他作夫君君,而他自己也能將她摟抱在懷,盡情疼愛。
可是,連天厚心中終究還持續下著一場不止不休的雨,淹沒一切。
連天厚逗留,不知不覺。
“王爺。”阿福無聲無息地來到連天厚身邊。
“是你。”連天厚看了一眼阿福,目光如此暗淡。
“王爺,奴才今日負責送膳,卻發現王爺房中無人,便來此看看。”
阿福話說得十分虛無底氣,他尚且不知洛梓遇與連天厚之間的事。平日裏其他仆人送膳都是送到房中即可,但他念主心切。
“今日她如何?”連天厚仍舊凝望空無人在的房間。
“今日王爺離府早,奴才在膳院,隻聽說王妃和兩位娘娘隨皇貴妃娘娘去了白山淨心庵祈福,大概也是如此才疲了,早早的就睡下了吧。”阿福相告。
“祈福,你會為何人祈福,會是本王嗎?”
連天厚心中深切期盼,待他從思念之地返回自己的房間,隻見桌上擺著一隻平安結,他不禁激動地拿起,問新侍奉在外的仆人,道:“此物是何人送到本王房中的?”
“回王爺,是皇貴妃娘娘身邊的夏露姑姑所送至。”
連天厚早該料到會是如此了,全天下最愛她關心他擔憂他的女人,豈能不是他的母妃,至於洛梓遇,他從未看透過,她的心,究竟如何?
“你下去吧,傳本王的話,明日讓阿福回來正院。”連天厚吩咐道。
時入子夜,雷聲長鳴,風雨大作,這是入夏以來最強悍的暴風雷雨,但令連天厚輾轉反側的卻不是惡劣的天氣,他終究起身就衣,傘不蔽身,連燈都無法打亮,他隻能冒雨摸黑,去向洛梓遇。
連天厚的腳步滿帶雨水,衣裳幾乎盡濕,正近洛梓遇房,一陣風竟破窗而入,忽扇忽扇,而房中並無反應。
連天厚不假思索地滑落手中傘跑上前去,房中黑暗,他隻一心關上窗戶,卻不料在外無法將其關緊。
連天厚扶著窗戶不動,略一思索,如此鋪天蓋地的大風大雨都不能吵醒洛梓遇,即便自己偷偷進去也無妨,即便被發現又能如何?
連天厚從窗戶爬入房中,將其閂死,他的腳步停滯在窗前,窗外的風雨聲太過肆意妄為,即便身處房中,連天厚也無法聽見洛梓遇的睡息。
連天厚才想到自己進去關了窗,便難以出門而不讓風雨破門而入了,既是如此,他便有了一個理由,就算隻是走近,在漆黑一片中看看她,也就足夠。
連天厚盡量放輕腳步往床走去,他拭去灑落臉上的冷雨,終於,一道閃電映入,連天厚看見床上空空蕩蕩,他撲身更近,果然沒有洛梓遇。
那一刹,連天厚的心就似被雷劈中,屋外風雨造作,他心更是暴雨驚雷,全然失措。
萬人沉睡的深夜,連天厚從洛梓遇房中衝離,直奔最近程秀穎的住處。
程秀穎房中,大風大雨之中入睡,卻被一陣急促激烈的敲門聲吵醒,黑暗中湧動的被子,程秀穎的聲音迷糊不清。
“何人敲門啊?”
“是本王!”連天厚的聲音如雷貫耳。
房中一通倒響,卻足以被風聲雨聲掩蓋,而程秀穎不敢怠慢,不點蠟燭,披起薄紗便慌慌張張來開門。
“王爺,您……”程秀穎不知何言。
“今日王妃可是與你等隨母妃一道去了白山淨心庵?”連天厚問話萬分火急。
“是。”程秀穎緊張回答。
“那她是否與你一道回府?”連天厚緊接著問,語勢幾乎如雷如電。
“在淨心庵稍作歇息時,王妃妹妹鬧著先下山回來了,這是錦歆所言,所以我們並未一道……”
程秀穎慌張應對,連天厚卻轉身便去,他早已沒有理智分辨真假,追究何人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