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此猜測洛丞相,可他卻讓皇帝錯斷了臣下的心思。
“臣認為,祭典之事,頗有疑點。”
“哦?丞相的意思是?”皇帝吃驚。
“臣不以為,厲親王殿下是官員議論紛紛所言之人,天怒固然可怕,但若是人為,更是違背天意,不可饒恕。”
皇帝疑惑洛丞相對連天厚的信任,以及看待此事的明理通達,但更驚訝,洛丞相首次對連天厚鬆口了。一個是百官之首,一個是皇子之最,若是有洛丞相認同,在儲君之事上,皇帝便無需如此苦心經營了。
“丞相這是認同厚兒了?”皇帝語氣一改君主威嚴。
“身為一國之臣,事必以國為先,以君為尊。”
“不是為了你那個傻女兒?”
皇帝始終心思深重,此一問話讓洛丞相都不禁捫心自問,洛子玉是他所棄,他卻有不安,可重中之重,是他的臣子之心。
“區區臣女,何足以與這國之天下比肩。”洛丞相立意堅定。
“那丞相可有想過,即便你如今轉向支持厚兒,待他將來繼承朕的位子,還是有可能介懷丞相曾經的妨礙,以及你的女兒帶給他的羞恥。”皇帝直言不諱。
“臣相信,若是明君,必不會隻有嚴厲一麵,更有仁慈善心。”洛丞相不卑不亢,無懼無恐,“況且,臣並非轉移立場,也不會支持任何一位皇子,天意民心,臣隻求與陛下同心。”
皇帝明白,洛丞相為官多年,雖身為連胤仁之親,卻從未奏請立他為儲,更沒有一次在政事上故意針對連天厚。
“朕知道,丞相,一直是為國為民,尊君重道的好丞相。”
皇帝此話說罷,殿外的公公便將久侯的連天厚請了進來,洛丞相不知,二人彼此一眼,如舊。
“兒臣參見父皇。”
“免禮,承鈺傷勢如何?”皇帝關切問道。
“禦醫說十一弟已無性命之憂,但他尚未醒來,有待觀察。”連天厚穩妥回稟。
連天厚和洛丞相一道離開政殿,一段路,二人無言,洛丞相不為自己正名,連天厚卻有心思。
“丞相大人方才與父皇所言,本王無意偷聽,隻有一事,本王想說……”
洛丞相心平氣和,無論連天厚如何看待他與他的女兒,他都不會動搖分毫。
“她在本王心中,足以與這國之天下比肩。”
連天厚說罷便作揖而去,洛丞相卻全然不料,連天厚的話,絕非目的使然,但他更驚愕,洛梓遇能在連天厚心中與天下比肩。
連天厚同樣是毫不猶豫,如今對誰,他都想承認對洛梓遇此情不渝,唯獨對她,他變得不像理智果斷的自己。
連天厚去到永華宮給皇貴妃請安,昨日之事,皇貴妃至今心悸不安。
“厚兒可有讓禦醫看過,是否有礙?”皇貴妃問。
“勞母妃擔憂,孩兒並無受傷。”
“那,子玉可有受傷?”
皇貴妃頗有深意地一問,她當日可是親眼所見,連承鈺奮不顧身為救洛子玉,她不禁疑惑。
“她也沒事。”
“隻是厚兒,為何那承鈺,會為了救子玉身負重傷,他二人,可有何淵源?”
皇貴妃疑心一問,連天厚的表情不自覺一變,但他如何能揭開自己心頭的傷疤,更不能讓皇貴妃知曉如此不利於洛梓遇的真相。
“當日西厥真紗公主所奉的貢馬在馬場被投血蠅,兒臣前往解決,恰巧父皇派給承鈺任務,豈料驚馬狂奔,承鈺救了她……”
“又救了她。”
“母妃是在擔心什麼?”連天厚的冷靜漸漸穩定。
“隻要是厚兒的事,母妃都不得不擔心。”
皇貴妃歎了一口氣,不再多言,她親眼所見的,亦有洛梓遇為連天厚無懼危險的勇往直前,她隻盼終有一日,洛梓遇不再成為連天厚的牽絆。
若隻是一個女人,也就罷了。
連天厚孤身回府,壓抑的天終於落下了豆大的雨水,砸在身上竟有蝕骨鑽心的疼痛。
夏季的雨,自南方踏風而來,攜雷帶電,熱枕於驚擾世間的安寧,打破平靜。
洛梓遇隻身留在奉天宮,望著窗外,屋簷掛下雨簾,下雨天,總讓她想起回家,想起連天厚,其實,她何嚐不是隨時隨地都會想念。
禦醫沒能允許洛梓遇留在連承鈺房中,可她每日都會去探,禦醫也有感洛梓遇的憂切。
“十一,你要快點醒來啊,我答應夫君君了,等你醒了就回去找他,他一定不開心了,所以那天一句話都不講,這麼些天也任由我在這……”
洛梓遇隻想跟連承鈺說說話,卻說著說著便不自覺繞到連天厚,傾訴起來充斥她滿心的如絲如縷的想念。
“不過,我希望你醒來,不隻是因為想回去找他夫君君,你沒事,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確實有私心啦,可是,十一,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你為了我而出事。”洛梓遇自說自話,許多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