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沐允誠的隊伍是從後門進入的徐州府衙,宛彤從前門進入,給管事的遞了銀子和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得了個能夠和沐允誠會麵的機會。
穿過並不算太長的走廊,在即將進入後院的路口,宛彤見到了停放在院中的囚車,沐允誠此刻還在囚車中坐著。
她回想起自己被流放的那一條路上,雖然過去身份顯赫,可失了勢後也沒辦法從那些品階較低的士兵身上討到什麼好處,而他沐允誠這個時候,雖然不如還是太子時的顯赫,卻也沒有人數落他什麼。
皇帝,終歸是偏心的。
從她進來的那一刻起,如此輕易的就能夠到達這裏,如果不是皇帝表達過什麼,沐允誠這一條足以砍頭的罪名又怎麼可能會是這樣舒舒服服的流放?
“宛彤?”
猛地回過神來,宛彤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沐允誠的麵前,此刻還伸出了手握住了囚車的木欄。
對上沐允誠似是帶著欣慰和喜悅的雙眼,她嚇得她一下子掙脫開來,踉蹌的往後退了一小步,掌心卻驀地傳來一陣疼痛。
垂眸看著自己被木刺刮出一道小小的血痕的掌心,宛彤勾唇一笑:“想事情想得太認真,竟然忘了向太子請安,還望太子殿下恕罪。”
這是生分得不能再生分的聲音。
沐允誠的臉上的笑意猛地斂去,淒然一笑:“我差點就忘了,你已經不是我的宛彤了。不知道這個時候的我,是應該喊你一聲‘閔王妃’呢,還是未來的‘皇後娘娘’?”
宛彤有些被沐允誠眼中的那股淒然震懾到,就好像這個時候的她所說的話真的給他帶來了傷害。
沐允誠盯著她的臉看了許久,才倏地一笑:“也許不應該說你不是我的宛彤了,應該說……你已經不是宛彤了。”
“我自然還是餘宛彤。”
咧開嘴笑了笑,像是過去在家中那般的隨性,宛彤直接坐到了囚車前的木板上,扭頭看著他:“你也不是太子了吧?我很好奇,逼宮這樣的事情,居然弄得像是尋常人犯了尋常的罪一樣,皇上對你的懲罰居然僅僅是流放?”
沐允誠勾唇笑了笑:“僅僅?”
“是不是因為你和皇上算計著要我餘家滿門顛覆,而你也做了,皇上這個時候才會對你如此的寬容?”宛彤頓了頓:“雖然,最後的結果並不如你們所想?”
沐允誠雙膝跪著直起了身子,盯著宛彤那雙似笑非笑的雙眼,眉頭越皺越緊:“宛彤,我真的很想知道過去那個對我百般信任的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發現這件事情的?”
宛彤抿了抿唇,盯著他沒有說話。
“這件事情除了我和父皇再無第三個人知道!”
他從囚車中伸出了手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冷冷的盯著她:“是誰?究竟是誰?我自然沒有告訴過你這樣的事情,難道是……是……”
沐允誠猜測的走向越來越可笑,明明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宛彤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堅定的答案。
帝王家的父子,都是這樣不信任彼此和互相利用的嗎?
“是陛下告訴我的。”
聽到聲音,沐允誠眼底一顫。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這麼告訴你?”
宛彤被他抓得手臂有些疼,輕輕的一推卻將他的手推開了。她從他的臉上收回視線,輕歎了一聲:“也許隻是上天垂憐我餘家不該在史書上留下這樣的不白之冤吧。究竟是誰告訴我的,你還是自己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