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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水的味道異常濃鬱,曉念睜開了眼,她在醫院,她很清楚。
病房裏空空蕩蕩,沒有一點兒聲音,曉念從病床上做了起來,大概掃了一眼病房,伸手剛要去碰自己腫漲的臉頰,病房外腳步聲正好響起。
推門進來的是許景東,醫生跟在他的身後,正跟他說著什麼。
“許先生,病人…”
許景東站在原地,聽著醫生的話,製止了醫生繼續說下去,他目光落在曉念身上,隻覺得曉念有些古怪。
曉念坐在床上,眼神安靜的看著進來的兩人,那種安靜太過詭異,她像是提線木偶,安靜的眼底沒有一絲生氣。
許景東腳步剛動,卻見她突然掀開被子衝下了床,伸手撈起桌邊的杯子,砰的一聲砸碎,撿起一塊碎片,向他過了來。
她的速度很快,幾乎所有的動作都在一氣嗬成,許景東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拿著杯子碎片,就要碰到他的脖子。
眼底一閃,許景東躲的夠快,曉念手裏的碎片隻輕微的劃過他臉上的皮膚,留下一道小小的血痕。
許景東躲開後,醫生眼疾手快的就要去奪曉念手裏的碎片,曉念手臂一甩,碎片反倒在劃傷了那個醫生,留下一道不重不輕的口子。
醫生嘶了一聲,捂住那手腕邊的口子,隻聽許景東說,“我來處理,你先出去。”
看了一眼許景東,又看了一眼曉念,醫生捂著傷口出去了。
病房裏,隻剩下了兩個人。
曉念還是那副安靜的樣子,手心緊握著碎片,剛才醫生去奪那碎片,她死攥著不肯放手,那東西棱角鋒利,死攥的同時也會割到自己,許景東看的很清楚,曉念的手心有血跡,想來是被那東西割傷了。
“曉念,你先把手裏東西放下。”許景東溫軟勸道,目光警惕著她的每一個動作。
“我真是看不透你,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曉念喃喃一句,望進他的眼底,深情而又充滿濃濃的恨意。
他心下一動,想到什麼,又聽曉念說,“許景東,我們一起去死吧,好不好?”她表情突然生動起來,像個央著大人要糖的孩子。
話落,他皺眉道:“胡說什麼,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你討厭肚子裏的孩子可以,但是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我會心疼的。”
“你還有心麼?”曉念猛的向前一步,睜大眼睛看著他,那雙沒有生氣的眼睛在這時顯的尤為空洞。
曉念抬起握成拳頭的手,向自己的肚子輕捶兩下,“我是討厭這個東西,但是你讓我更惡心,我爸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要殺他,嗯?”
那個叫做眼淚的東西比刀子還要剜的眼疼,時間在他的沉默下一分一秒的過去,如同枯木遒裂一樣的聲音在她心底炸開,曉念攥緊手裏的碎片,那東西快要陷進她的肉裏。
“為什麼不說話,默認了麼?”曉念語氣忽然低了下來。
“誰告訴你的,慕北?”
“你看,你都猜到是他了,為什麼還要問呢。”曉念笑。
“他有證據?”許景東沉下了眼,接著又道:“你不信我?”
曉念盯著他,一動不動,“這之前,我一點兒也不明白我爸為什麼要在在沒辦葬禮前要把自己的遺體火化,他曾經在我麵前說過如果他離開了這個世界希望他這個唯一的女兒把葬禮辦的體麵些,棺材要水晶棺,這樣他躺在裏麵的時候才會覺的沒有白來這個世界一趟,他這樣愛麵子的一個人,為什麼要交待那樣一句話,遺體火化要按照葬禮的行程來,那句話交待的實在是太刻意太多餘。”
“慕北說你在掩飾什麼,他的話解決了我的所有疑問,如果沒有懷上這個孩子,我還會一如既往的相信你,但是就是因為這個孩子,讓我沒有辦法再相信你。”曉念頓了頓,問他,“你知道慕北最後問了我什麼麼?”
他不回答,這是預料中的結果,她繼續說道: “他問我是不是真的懷子你的孩子,所以才要和你訂婚。”
曉念低頭,將目光放在自己平坦的肚子上,她伸手撫了上去,聲音低了下來,語氣莫名溫柔,“你為了得到淩氏的股份,不惜一切代價讓我懷上這個孩子,別說我不相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你就是個魔鬼,景東…”
尾音拉長,她的聲音在空空蕩蕩的病房裏麵回響,末了,許景東終於出聲,“曉念,不要胡思亂想。”
要說的話已經說完,再多說一句隻會提醒她有麼多不堪,抬起頭來,最後看他一眼,曉念攥緊手中的碎片,在他話落的片刻,向他衝了過去。
許景東著實沒有想到曉念會這麼瘋狂,曉念在和他拚命。
以拚博命,奮不顧身。
許景東躲開曉念,她卻又再纏了上來,大睜著眼睛。
曉念身形瘦小,懷孕之後因為妊娠反應,每天三餐根本吃不了多少,看起來這麼瘦小虛弱的一個人,然而這時力氣大到難以估量,許景東奈何不了她,隻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