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默愕然抬起麵頰,繃緊的五指幾乎要將金色的小盒子捏碎。
他起身想要將那已經崩出裂痕的小盒子扔出窗外,卻在轉身時餘光掃見平整的床榻時,身子猛地一滯。
幾天前的早晨,有一個女人,趴在他的床榻邊上,柔軟的五指摩挲過他的麵頰,掃過他的睫毛,最終停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她明明是那樣的防備著他,記恨著他,卻仍舊無法對他見死不救。
就好像很多年前,也曾經有過那麼一個女孩,給他送飯,幫他塗藥,帶著他衝出大火。
她明明知道他當時的身份有多卑微,多尷尬,可她仍舊整天舌燥的圍在他的身邊。
他早就應該想到的,早就應該算到的,可他卻一直被仇恨蒙蔽著雙眼,是他自己一直不相信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這麼多年,每個深夜時分,他總是在想著當初那個她未曾說出口的理由,他總是揣摩著她的內心,想要知道她為何對自己好。
但是現在,這些所謂的理由都無所謂了,因為她就在他的身邊,他的眼前。
他垂眸看了看金色的小盒子:“司慕冉,你確實是下了一步好棋。”伸手將盒子扔進了一堆筆墨之中,是他玩味卻不可動搖的一笑,“但是很可惜,既然這步棋子你下到我這裏,你便再沒有悔棋的餘地。”
語落,劉默攏了攏自己的寬大袖袍,朝著門外走了去。
“主子您要去哪?”擅玉看著他漸漸離去的高大的背影,怔了下,“皇上的圈禁似乎並沒有解除。”
劉默腳步頓了頓,白皙似雪的麵頰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她精打細算了這麼多天,如今肯定拉著父皇作妖的熱鬧,父皇又哪裏有心思追究我的圈禁外出?”
擅玉沉默,這個‘她’不用指名道姓的說是誰,他心裏也清楚的很。
祈天,司錦宮。
屋子裏的人都靜默著,包括一直狐疑的老皇帝。
司慕冉坦坦然,眸子澄清:“祈天帝自是可以不相信我。”
老皇帝皺眉,看著儒雅如斯,一派淡定的司慕冉:“朕並不是不相信瑤藍太子,隻是……凡事還是弄明白的比較好。”
司慕冉淡淡地笑了:“我現在就可以派人給我的父皇傳信,讓我的父皇請大司馬前來祈天。”
老皇帝愣了愣。
司慕冉又笑,滿眼譏諷:“怎麼?莫不是祈天帝連太平郡主的親生父親也信不過麼?”
老皇帝又是一愣,盯著他那在唇邊綻開的笑容好一會,才緩和了語氣:“瑤藍太子這話說得未免言重了些。”
如果真如劉熙所說,太平郡主是在祈天被掉包殺害,那麼瑤藍的大司馬自然不會包庇。
隻是這事如今鬧成這般,一旦當真被瑤藍得知,祈天必然是理虧的。
瑤藍不會認為他也是被蒙在鼓裏之人,定會認為他早就知道實情,不過是一直為自己的逆子隱瞞。
“阿滿。”司慕冉轉身走到花月滿的麵前,微微彎下幾分腰身,對著她伸出了自己的手,“為了保命,你不惜假裝是五王所找的替身,我知道你委屈也知道你難受,不過現在都好了,一切已經真相大白。”
花月滿聽得頭皮都炸開了,緊緊捏著自己的手,不敢去看司慕冉的臉。
她知道,司慕冉既然幫著她欺瞞了一次老皇帝,就不惜繼續欺瞞第二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他臉上的表情,未免太過情真意切一些,他說出來的話,未免太過合情合理了一些。
司慕冉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歎了口氣,傾身拉著她的手臂,扶著她站了起來:“阿滿,放心,隻要大司馬來了,就不會再有人質疑你了。”
他麵頰平緩,聲音柔和,可一雙漆黑的眼裏,卻似凝聚著某種下定決心的決然。
花月滿看著這樣的他,有那麼一刻特別衝動的想問:“我到底是誰?”可是最終,她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是安靜的在他的身邊站著。
他如此的惺惺作態,肯定是想要糊弄老皇帝,她若是當真了,豈不是要笑死人?
她是個什麼?說好聽點是個情不得已的傀儡,說難聽點就是在皇宮裏混吃等死的可憐蟲罷了,人家真正的花月滿是名門嫡女,大家閨秀,可再看看她自己,哪裏有一點小姐的模樣?
“真是可笑,堂堂的瑤藍太子,竟然包庇一個假貨?”
劉熙笑容諷刺,語出陰冷,“司慕冉,你以為隻要保住了這假貨,就能欺騙你自己太平郡主還活在這世上麼?”
司慕冉轉眸而笑:“五王爺何以肯定她就是假的?也許是當時劫持聯婚隊伍的人搞錯了,把真的當成了假的送到了你的麵前,把假的當成了真的滅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