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嗖嗖的屋子裏,似乎難得像是今兒這般的熱鬧。
花月滿和劉虞邊吃邊聊著,畢竟不是在宮裏,倒是沒有那麼多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而那小廝和婢女雖整天圍繞在蘇嬤嬤的身邊,但心智卻不壞,對於花月滿的邀請很是領情,坐在凳子上一邊吃菜,一邊沒完沒了的說著恭維的話。
再說說幫著花月滿跑腿買菜的幾個小太監,雖然沒上主桌,但花月滿親自給他們挑了幾盤的菜,又在一邊幫找劉虞幫他們支起了一個小桌。
不知道是不是胃裏暖和的關係,以至於本來陰風陣陣的屋子都顯得沒那麼凍人了。
在這一片的歡聲笑語之中,唯獨那蘇嬤嬤,老臉雀黑的杵在門外,看著屋子裏的熱鬧景象,怎麼覺得怎麼不是個滋味。
她想要厚著臉皮進來,又覺得太沒麵子,畢竟她一直都是在那小廝和婢女麵前耀武揚威的,如今自己上門討吃的,未免說不過去。
可若是不進來,先不說饞不饞的問題,她以後這張老臉要往哪裏擱?連整日看著她臉色的小廝和婢女都吃上了天仙樓的飯菜,可她卻連個菜湯都沒喝著,這……
花月滿像是根本就沒看見蘇嬤嬤那一臉的欲言又止似的,隻是拚命的給劉虞夾菜,倒是劉虞,終是察覺到了寒風之中愕然獨立的蘇嬤嬤,心裏又不是滋味了。
“不如,讓蘇嬤嬤也進來一起?”劉虞小聲對著花月滿道,“蘇嬤嬤年歲大了,哪裏禁得住一直在外麵站著?”
門口的蘇嬤嬤的耳朵倒是靈敏的很,聽見了劉虞幫她說話,趕緊抖著一身的涼風走了進來:“這位貴客姑娘,三王爺說極是……”
還真是沒皮沒臉到了一定地步了是麼?
花月滿將笑意憋在心裏,麵上佯裝驚訝的揚起麵頰:“哎呦!這位大嬸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說身子乏站不住麼?怎麼飯菜前腳一端進來,您後腳就跟著來了?這鼻子簡直不要太靈光啊!”
蘇嬤嬤雖然聽著這話不舒服,但隻當是花月滿氣不順,又不好不給她台階下,笑了笑,趕忙點頭:“貴客姑娘說的是,奴婢就這鼻子最好用。”
“確實好用。”花月滿說著,扯起了一個邪惡的笑容,“跟狗似的。”
蘇嬤嬤一愣,老臉紅到了脖子根,猶如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
小廝和婢女不敢笑,但另一張桌子上的小太監可不在乎,他們本來從進門開始便是看不上這個老奴才,如今見他們的太子妃把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還有什麼可遮掩的?
小太監們的譏笑聲,更是讓蘇嬤嬤麵頰燒的發絲都快豎了起來,搓著一雙皮糙肉厚的老手,心裏早已將花月滿罵了個遍。
花月滿繼續漫不經心的吃著菜,餘光瞧見蘇嬤嬤那敢怒不敢言的慫逼樣,心裏笑的尤其燦爛。
以為她墊的台階是誰都能往下走的?
蘇嬤嬤拿花月滿是實在沒轍,索性再次朝著劉虞賣起了可憐:“三王爺,這位貴客姑娘不知情,但您不能不知道啊!奴婢可是跟在您的身邊風雨無阻的伺候著您呐!況且奴婢真真是歲數大了,這渾身的疲乏也不是一朝一夕了。”
劉虞估摸著一直挺感激蘇嬤嬤的不離不棄,如今被蘇嬤嬤這麼一哭軟,自是坐不住了,對著花月滿商量:“蘇嬤嬤確實是年歲大了,再說咱們也不差那一雙的筷子。”
花月滿可以打別人的臉,但劉虞的麵子不能不給,既劉虞張了嘴,她也不好一直繃著,點了點頭,鬆了口:“三王爺都的是。”
另一張桌子的小太監是在皇宮裏嚴加訓練出來的,對於主子們的一言一行十分的有眼力價,見花月滿點頭了,根本不用吩咐,從邊上拿了張凳子,擺在了蘇嬤嬤的身邊。
蘇嬤嬤也是不客氣,直接坐在了凳子上,也不知道她是和飯有仇,還是打算用美食彌補自己剛剛麵子上的損失,從拿起筷子的那一刻起,一雙眼皮便是一聳搭,誰也不顧的猛吃海喝了起來。
小廝和婢女雖曾經都巴結著蘇嬤嬤,但眼下瞧著另一張桌子上那些小太監們的細嚼慢咽,再看看蘇嬤嬤的狼吞虎咽,他們饒是奴才,這麵子上多少也是有些掛不住的。
他們雖然知道蘇嬤嬤一向蠻橫,做事也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但如今這人丟到了外麵,他們可是不想和著她一起被人指指點點。
下意識的,小廝和婢女搬了搬腳下的凳子,盡量離著蘇嬤嬤遠一點。
花月滿看出了小廝和婢女的有意遠離,對著他們指了指邊上的桌子:“這桌子有些擠,你們兩個去那邊吃吧。”
“謝謝姑娘。”
“謝謝……”
小廝和奴婢如獲大赦,端著自己的飯碗就加入到了小太監的行列之中,僅留下蘇嬤嬤一個人在花月滿這邊的桌子上殘雲風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