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滿以為,這個時辰,劉默還在看著詩詞集,原本強撐起了一絲笑容推開房門,可迎接他的卻是一片漆黑。
還好今晚的月亮足夠大,不然她估摸門檻還沒邁過去,就得啃在地上。
“太子妃您回來了?”福祿掌燈走了過來,“皇上已經睡下了。”
花月滿問:“劉默什麼時候回來的?”
“午膳過後就回來了,看不見您,一直派著奴才找來著。”福祿輕聲回,“等奴才回來本打算稟報的時候,就瞧見皇上在軟塌上睡著了,到了現在還不曾醒來。”
看樣子,登基的彩排著實累壞他了。
花月滿點了點頭:“讓禦膳房的人把飯菜都溫著,劉默睡得早,保不準半夜會餓,你也下去吧。”
福祿卻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眼一眼偷瞄著花月滿。
花月滿皺了皺眉:“我臉上長糧食了?”
福祿笑著搖頭:“奴才隻是覺得,您越來越有皇後的樣子了。”語落,轉身離開了。
皇後的樣子?
有什麼用?關鍵是沒那個命不是嗎?
花月滿歎了口氣,摸索著進了屋子,床榻距離窗戶很近,沒走出幾步,花月滿就瞧見了側躺在軟塌上的劉默。
月色下,他輕瞌著雙目,長睫微顫,結實的胸膛上下浮動著,沒有任何束縛的長發順著腰身垂落於地麵。
花月滿輕輕挨著他身邊坐下,看著他熟睡的麵龐,忽然之間有一種衝動,想要把他拉起來,和他說說話。
可是想了想,又覺得挺沒有必要的,就算她離開了,劉默的身邊還有福祿,擅玉,沈晟婻,文丞相和沈太尉,這些人足夠照顧好劉默的飲食起居,朝上朝下。
說白了,她的離開對於現在的劉默來說,基本上沒有多大的區別。
伸手,拉了拉蓋在劉默身上的錦被,花月滿忍不住輕聲歎氣:“劉默啊劉默,是不是這個天下真的就非你不可呢?”
如果這個天下並不是非你不可的話,那你就把那椅子騰出來吧,然後和我一起浪蕩江湖,做一對野鴛鴦……
“太子妃……”
忽然的呼喚聲響起在了耳邊,花月滿趕緊回神,隻見福祿不知道何時走了進來,就站在她的身邊。
“怎麼了?”
福祿貓腰,貼近花月滿的耳邊:“才剛龍吟殿的宮人來傳了話,說是皇後娘娘才剛吐血了,太醫已經趕過去了。”
吐血了?
花月滿伸手掐指算了算,一,二,三……仔細的算下來,她讓桂白給皇後下藥也有幾天了。
福祿小聲問:“太子妃可要過去看看?”
花月滿點了點頭,剛站起身子,就見身邊的福祿忽然渾身一抖,然後就雙腿一軟的跪在了地上。
“奴才給皇上請安。”
花月滿連忙轉身,隻見劉默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正睜著一雙深如潭的眼睛看著她。
“醒了?”開口的聲音有些啞,心虛並不是沒有,畢竟才剛算計了人家的親生母親。
劉默並沒有說話,仍舊靜靜地看著她。
花月滿就更虛了:“是哪裏不舒服了?”
伸手,朝著他的麵頰撫摸了去,本是想摸摸他的體溫,不想劉默卻握住了她的手,然後枕在了自己的麵頰下麵,再次閉上了眼睛。
福祿一愣:“這……”
花月滿擺了擺手:“你先去外麵等我。”
福祿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花月滿靜靜的看著枕在自己手心上沉睡著的劉默,心忽然就軟了下來。
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摸上劉默上揚的眉峰,仔細的看著這高挺的鼻梁,淡如水的唇畔,明明人還是那個人,但心裏裝著的卻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曾經的劉默,張揚跋扈,囂張的人神共憤,那個時候就連她也是恨的他牙癢癢,巴不得在他的身上狠狠咬上一口。
可是現在的劉默,安靜,內斂,如同一個與世隔絕的小獸,明明那麼高大,卻又那麼脆弱。
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強大如斯的劉默會讓她心疼,但不得不說,現在的劉默確實是讓她心疼了。
這種疼痛無法描述,卻能慢慢地在心裏生根發芽,最後蔓延至全身。
“劉默,我其實很想一直陪著你,可是老天爺不準許我的好過,祈天不準許我的存留,你的身份也不準許我這樣身份的女人,成為你身邊的皇後,所以你別怪我,我盡力的想要為你鋪平腳下的路,但我能做的其實也不多……”
劉默啊劉默,如果等你醒來的時候,發現我扔了一堆的爛攤子給你,你會是怎樣的一種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