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媽,剪刀呢?”筱漫看著自己長長的指甲問道。
“幹嘛?”誰知巧媽卻格外警覺。
“指甲太長了,寫字不方便。”筱漫笑著解釋,“你知道我從不愛留指甲的。”
“哦。”像是鬆了口氣,隨後也笑,“我幫你剪好了。”
“不用了。”筱漫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行。”巧媽從一個帶鎖的箱子裏翻出一把小剪刀。
“巧媽?”筱漫狐疑地走近。一把剪刀用得著帶鎖嗎?
“幹嗎?”巧媽再次警惕得將剪刀藏在身後,“你不能碰。”
“為什麼?我都十幾歲了,還怕會不小心傷到自己嘛?”筱漫覺得好笑。
“就怕你故意傷害自己。”巧媽聲音小極了。
“啊?”筱漫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你又怕我剪頭發啊?”
事情發生在筱漫十歲時。
她還記得那是個夏天,因為她和徐簌、雲芯還在樹上捉著蟬。
然後有一個人過來叫她,說是父親回來了,叫她過去。她很是不情願地下了樹,還給另外兩個人保證,等會兒會給他們帶好東西來——因為每次父親回來,都會給她帶許多新奇的東西。
她到了大堂,隻看見一個女子,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那個女子友好地對她笑笑,問用溫和的聲音說道,“你便是筱漫吧?”筱漫傻傻地點頭。“那你以後就要叫我媽媽了。”那樣溫暖的笑容,卻讓筱漫覺得刺眼。媽媽?這個女人不是畫中的媽媽,如果讓我叫她媽媽,那隻有一個原因。
這時楊剛笑著出來了,“筱漫,你爹我啊,要準備續弦了。”
她愣住了,雖然不知道什麼叫續弦,但她十有八九已經猜到了。看著父親笑得那麼歡,她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憋。她一下子衝出了大堂。
也是在那個晚上,三叔和雲伯伯來找父親商議事情時。她無意中聽到的。
“楊剛,你這次是當真要娶那個女子?”是雲伯伯。
“她不是那個女子,她叫飄柳。”似乎很在意,父親有些生氣。
雲伯伯便不再說話,而是三叔開了口,“倒是可憐了筱漫,她一直以為她母親已經死了。”這句話著實吸引住了筱漫。難道娘,還活著?
“她怎麼沒死,當初我說過,隻要她敢回她那個家,她就不要回來了!”父親有些動氣。
楊利被震住了,他本以為楊剛已經放開了以前的那些事情。門口的筱漫也被嚇住了,她可從來沒有見過父親這麼生氣。
“可是那筱漫呢?明明親生母親還尚在人家,卻要喊另一個陌生女子‘娘’。”不知為何雲伯伯今天的話都特別惹父親生氣。
“那又如何?誰叫她是我和那個無情女人的女兒。”最後一句,徹底擊潰了筱漫,她破門而入,“好,你要麼認我這個女兒,要麼去找你的那個飄姑娘!”她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筱漫!”楊剛還來不及說什麼,筱漫已經奔了出去。
次日,楊剛的婚期依舊。
“好,你去告訴那個老爺,如果他執意舉行婚禮,那即日,他便沒有我這個和無情女人生的惡種!”她這樣憤怒地對來勸她的巧媽說道。
巧媽不說話,可房門卻被推開了。
“筱漫,不要淘氣了,那是你爹的口誤。”雲伯伯才進門便推著笑說道。
“淘氣?我不是在開玩笑。”看著雲伯伯眼中那種把她當做小孩子耍無賴的神情,她被激怒了,一把抓起一旁的剪刀,“體發皆受之父母,今日,我便削發,以表我心!”她的話是那樣的成熟,讓雲伯伯都嚇了一跳。
還未來得及阻止,那留了十年的烏黑的發絲,便落下了。幸而巧媽動作快,才使得筱漫沒有完全落發。
從那以後,父女兩的關係都十分僵硬。
想起這件傻事,現在的筱漫隻是笑笑當初的莽撞,現在的她,不想怎麼阻止父親續弦,她隻想找到母親——因為她不相信,自己那麼美好的母親,怎麼可能棄她而去,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我不會再那麼傻了。”筱漫很真誠地看著巧媽,直到巧媽最終相信,才把剪刀給了筱漫。
“老爺也是為了你好,想給你找個母親。”巧媽安慰她。巧媽是看著筱漫長大的,她早已經把筱漫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了。而且當年夫人——筱漫的親娘肯收留她,她早已在心中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己所能保護筱漫。
“我不需要。”筱漫剪著指甲,冷冷地回答。
“母愛可是一輩子都需要的東西。”巧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