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雞鳴狗盜(1 / 2)

時間在飛逝著。轉眼間,又迎來一個災難的冬天。

割肉刺骨的東北風,陣陣吹來;鵝毛般的大雪,漫天飛舞;百裏贛榆大地,披上一件厚厚的白襖。

一望無際的雪海上,一擺三晃地走著一大三小四個人。那個大人,長著一對魔鬼般的惡眼,一個尖尖的鼻子極象鸚鵡的大嘴巴。他叫秦入瑞,是海州街上一家小酒店的小老板,還是個大大的人販子。

走在前邊的那一男二女三位少年,是被他當著牛馬販賣的窮孩子。可憐這三個落入魔掌的苦孩子,被人販子驅趕著在冰天雪地嚅走了兩天,現在已經累得精疲力竭了。

那兩個瘦瘦的小姑娘,都長得挺秀麗,她們紅紅的小臉蛋已經被凍皺紋了。大幾歲的叫王小麥,留著齊耳短發,同繼柳同歲,是贛榆縣大嶺一個長工的女兒;小的叫伏在榮,留著長長的大辮子,是沙河街上一窮店員的閨女。這兩個可憐的小姑娘都是被秦入瑞這個老賊,用迷藥迷幻後騙來的。

兩個十二三歲上下的女孩子家,離開了父母,落入魔掌,就象被關進籠子的鳥類一樣子,她們隻能忍氣吞聲,淚往肚裏流,在人販子的逼迫下,踏著皚皚白雪,不顧迎麵風雪,顧不上腿疼腰酸,忍氣吞聲地朝前走著。

現在,那男孩兒的腳上,磨出了一大些血泡,有的血泡已經磨破了,鮮血在不停地流著。紅紅的血水,透過千孔百洞的鞋底,印在潔白的雪地上。鑽進和滲進鞋中的雪水,又和血液混在一起,形成了“人造膠”,把孩子的腳上肉和破鞋子粘成一體,疼得他每走一步就象挨了幾刀一樣。

後來,他實在走不動了,就賭氣往雪地上一躺幹脆不走了。秦入瑞從狗皮襖的高領裏,伸出瘦狗頭,沒好氣地用驢嗓子喝道:“你奶奶個熊!別當孬熊,快走吧!”

“我要死了!”

“隻要有一口氣,就得給老子走!”

“要死的人還怎麼走?”

這個倔強的少年,就是逃出狼口又入虎穴的宋繼柳。宋繼柳和二位少女並不認識,可是,相同的命運,把這三個窮人家孩子的心連成一體。這時候,王小麥見宋繼柳又發牛脾氣,怕他再吃苦頭,就好心地勸他說:“宋大哥,咱們走吧,這就快到了。來,妹妹扶你走!”

連死都不怕的宋繼柳,怎麼好意思讓妹妹扶著走呢?他一橫心,又一咬牙,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說道:“好妹妹,別擔心,我還能走!”

“宋大哥,你真是個了不起的男子漢!”

他們迎著風雪,踏著積雪,又開始了萬分艱難的行走。走了一大會,天眼看就要黑下來了。他們一行四人進了山東省十字路鎮。也許是天黑了的緣故,四通八達的街道上,幾乎看不見一個人影子,隻有依稀的炊煙,在那矮矮的毛草房頂飄浮著,流動著。

狠心的人販子,由於他怕花錢和怕被別人看見他犯罪的勾當,他就領著繼柳等三人進了鎮邊上一座破廟裏。這破廟座北朝正南,四周有一圈子高高的圍牆。大院內,有幾棵參天道大柏樹。破廟裏沒有人住的跡象,門窗大敞兩邊。

大壞種秦入瑞走進院子,四下觀察一陣子,然後指著一棵靠院牆的柏樹向繼柳說:“熊小子,快給老子上樹折點幹枝子,好給大家烤烤火。”

“俺隻會下水捉鱉,不會上樹折騰。”宋繼柳搖搖頭有氣無力地說著。

“那她媽的快給我到大堂裏去。讓神仙們保佑你們這些小兔仔子不冷吧!”秦入瑞惡狠狠地說著,向院大門走去。他到了門口,又猛然轉過頭來說:“你們可得給我老老實實地等著。誰要不聽話不老實,老子回來就把他的皮剝了下來!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這個壞東西說完,從衣袋裏掏出一把鉗子和一段粗鐵絲,跨出門坎,關上大門,用鉗子把鐵絲把兩扇門的門鼻子牢牢扣在一起,使人無法用肉手把門打開。

過了一小會,王小麥和伏在榮一人一隻,輕輕地摸著宋繼柳那腫得象凍地瓜一樣的雙腳,真象被人用刀紮進她們的心窩裏。過了一陣,伏在榮汪著淚水親切地問道:“疼嗎?繼柳哥。快脫下鞋子,讓咱小姐妹們看看好嗎?”

“好吧!二位小妹!”

小麥和在榮幫著繼柳脫下濕透了的鞋子,隻見那凍腫、磨破了的腳丫子在雪光下閃著明晃晃的紫色,有的地方早已爆了水泡,不停地淌著血水。他的腳都成了這個樣子,還不說一個“疼”字,多麼要強的人呀!

在榮撲閃著兩隻大眼睛這樣想著,同小麥一起撩起衣裳,把繼柳那雙流血的冰腳拉進自己的懷裏。繼柳不安地想道:“這兩位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妹真是太好了,她們不是也很冷嗎?我怎麼好意思讓她們為我受涼呢?”於是,他硬是把雙腳抽了回來,並紅著臉向倆小女孩子說:“二位小妹妹,不礙事,大哥我不冷。”

隻有十二周歲的宋繼柳,在風雪中掙紮了一整天,不光沒有吃飯,連口熱水也沒有喝上,現在,實在是很難再撐了!他卷曲著身子,倚偎在小麥在榮中間,一閉眼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