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呀,師長!”大個子排長李恨日拖著重傷,踉踉蹌蹌地撲到常恩多的馬前,聲音嘶啞地吼道:“師長,咱們有什麼罪?他們為什麼要對咱自家兄弟開火?”
常恩多渾身的血液直往上湧。太陽穴頓時突突地跳個不停,麵對無數雙注視的眼睛,他有滿腹悲憤,但喉頭梗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要麼咱去殺鬼子,要麼我就死在這裏!”大個子排長李恨日的傷口仍在流血,他深情地撫摸著當拐柱的長槍,悲切地訴說著,“師長,我扛著這支槍,在您的部下,當了這麼多年兵,跟著您走南闖北,沒當過孬種。可後來……後來他老蔣趁火打劫,扣下了張少帥,把我們調到這裏。可又……不,不把咱們當人看!拖欠軍餉,克扣軍火,這都不說了!可連咱們要全力打鬼子都不準,他老蔣卻硬要我們去盯住八路軍,打八路。中國人為什麼要打中國人?師長,您說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回去再說!”常恩多無力地閉上雙眼,羞愧難忍。半晌,他猛地睜開眼,手朝前一指,喊道,“回駐地!”
“不!”大個子排長猛地抓住常恩多戰馬的韁繩,痛不欲生地呼叫,“弟兄們,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寧願把這一罐子熱血倒在這裏,也決不回去同也人中國人的八路過不去!”他懇切地仰起淚臉,“師長,您是咱們的主心骨,您要救救弟兄們,可不能把他們往火坑裏帶啊!”說完,他一頭撞向路邊一塊大石頭,壯烈犧牲了。
常恩多的心戰懍了,眼睛濕潤了。他摘下軍帽,沉痛地自責:“常恩多哪,常恩多!你枉為一條漢子,對不起家鄉的父老兄弟,對不起全師的弟兄……”他流淚了。
常恩多無地自容地含淚回到臨時的家中,往太師椅子一坐,發起呆來。萬毅吊著繃帶,臉色陰沉地走了進來,不客氣地坐在另一把太師椅上,注視著常恩多。
萬毅終於憋不住了,氣喘籲籲的大聲道:“兄長,我真想不通你怎麼會下令撤回,那麼多弟兄的熱血,就這麼白流了?”
常恩多痛苦地向地上一跺腳,大聲說道:“這我知道,難道隊伍撤回來,我又心甘情願?不!萬弟,當時你殺紅了眼,看不出雙方在實力上有多大的懸殊,老蔣心狠手辣,決不會對咱們這些雜牌軍的東北軍心懷惻隱的!所以,即使我們闖得過這一關,又能怎麼樣?與其讓老蔣把我們吃了,不如先撤回來再作計議!”
“撤回來,難道咱師的命運會更好些?”萬毅餘忿未消地,照自己的大腿就是一拳,說,“困守這裏,也是死路一條!”
“不!”常恩多的眼裏閃起了希望的光亮,“不,常言說得好:‘天無絕人之路’呀!”
“可我們的出路在哪裏呢?”萬毅頹喪地歎息著。
常恩多眼光落到小張剛從行囊裏出來放在書案上麵的《孫子兵法》上,伸等拿了過,嫻熟地翻到要找的地方,送到萬毅的眼前,用手指點著:“答案就在這上麵!”常恩多充滿希望、自信地道,“小弟,多年以來,你我先共患難,一同生死,情同手足。從今以後,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咱倆都要團結一致,才能立足於不敗之地呀!”
“行!”萬毅豪爽地答道,“兄長放心,任何時候我都聽你的!”
老蔣官邸裏,蔣介石將一頁電文猛地擲於桌上,怒火大發:“反了!幾個東北佬竟敢反了!娘希匹!竟敢違抗我的命,將部隊帶出去。我要把他們統統撤職,軍法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