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這日一早,賈府的管事們就提著食盒往常來往的府上去送臘八粥了。史薇在榮禧堂服侍張氏,心裏卻也是有些緊張的,幫張氏梳理頭發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著。張氏在鏡子中看見,隻是微笑的拍了拍史薇的手讓她安心,卻也並未說話。史薇的心稍稍安定了些,給張氏把頭發梳理通順後,叫張氏身邊專門梳頭的丫頭紫煙上前給張氏挽發。史薇便在一旁打開首飾盒子,拿了一套赤金點翠的頭麵。常言夏戴玉冬戴金,一入冬,大家的首飾盒子裏便多換成了金飾品。
張氏看見史薇拿的這套頭麵,端莊大氣又不失清雅,滿意的點了點頭,史薇便將頭麵裏的發簪一樣一樣的遞給了紫煙,讓紫煙給張氏戴上。史薇上前親自給張氏勒上自己親手繡的萬字祥雲嵌寶抹額,拿了琶鏡給張氏打量著發髻,張氏滿意的點點頭將手裏的琶鏡放下。史薇上前將張氏扶起,二人一起出了內室。
及至榮禧堂花廳,賈源代善及三個孩子都已在花廳坐著了,史薇扶著張氏坐下後,連忙上前給賈源見禮。因著臘八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節氣,賈源昨日便讓人給東跨院說了,今日一天所有人都在榮禧堂用膳。所以,一個大早,一家子便都集中在了榮禧堂,賈源見人都到齊了,便命紫竹去膳房將早膳提來。今日的早膳在平日的基礎上多了一碗臘八粥。
不一時,紫竹便和一溜二等丫頭們提著膳盒進來了。甫一打開膳盒,便聞到一陣穀物的香味。因賈源和代善並不知道今日的臘八粥是什麼粥,隻以為和往年一樣,不過是些魚翅燕窩粥之類的。聞到這一陣濃鬱的穀物香味,都是一陣好奇。但是作為大家出身,那是做不到探頭去看膳盒裏到底裝的什麼。隻好都耐著心等著丫頭們一一的將菜品擺上桌來。待擺到臘八粥時,那碗上浮著一層瑩白的燕窩,賈源避免有些失望,以為還是和以往那些個普通臘八粥一樣。雖然略微有些失望,但是因想著這是史薇第一次接手臘八粥的事,做的本本分分也不錯規矩,也是個安穩乖巧的,心裏對史薇也很是滿意。
賈源和張氏在主位上坐好,代善便帶著三個孩子依次坐下。史薇則立在張氏身後準備著給伺候張氏和賈源用膳。賈源一擺手,示意史薇坐下,說道:“你也坐吧,你站著伺候我們用膳,孩子們吃的也不自在,沒的孩子們坐著吃飯,當母親的站著的。”史薇聞言告了坐,坐在張氏身邊,另一邊則挨著賈敏。
賈源最先動了筷子後,張氏代善及史薇和孩子們便也跟著開始動筷子用起膳來,一家子悄無聲息的用著膳,身後的丫鬟們也悄無聲息的注意著自己服侍的主子的眼睛看向哪個菜,她們便將那個菜夾到主子麵前的食碟裏。早膳在安靜中有序的用著,直到小賈敏驚呼了一聲,將大家的注意都引到了她哪裏,小賈敏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說道:“今日的粥和往日的不一樣。”
大家一起低頭看著自己麵前的那一小碗粥,不約而同的拿起了湯匙舀了一湯匙,當賈源吃到嘴裏時,臉上竟然是從驚訝,到震驚,再到略略有些懷念。而其他人也都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待一小碗粥吃完,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滿意的嗯哼聲。
最先說話的還是賈源,賈源感歎道:“這粥有幾十年都沒有吃過了,想當年我還年輕,還在軍營裏跟著皇上打天下的時候。有一年臘八,正是戰事緊張的時候,那日夜裏終於讓我們給打勝了。聖上大喜,讓火頭軍們做一頓好的給我們慶功,想到已經是臘八了,這一年的年恐怕是要在戰場上過了,聖上便下旨讓火頭軍好好的熬一鍋臘八粥來,隻是那戰場上能有些什麼,左不過是東拚西湊了些個穀物美美的熬了一大鍋,可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臘八粥了。從那以後,及至後來回來,再沒吃過這種粥,今日得以再次吃到,真真是好啊。”說著,賈源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了。張氏見狀,說道:“今兒個的粥全是兒媳的主意,薇兒心思靈巧,想到了這個,沒想到竟合了老爺的胃口。”賈源接著說道:“是啊,如今日子好了,整日裏都是魷魚海參,肥雞肥鴨的,吃幾口這雜糧粥還真的是合胃口。兒媳是個好的,該賞。”
史薇忙起身稱不敢,說道:“兒媳今年是第一次操辦臘八,不知道輕重,老爺太太謬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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