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期末考試了,班上的每個同學都卯著勁搞學習。很快就沒人理我,也沒人往我書桌裏塞垃圾。吃飯的時候,也沒有不認識的同學故意拿著餐盤,用手肘撞我。
我的世界再次平靜了下來,前所未有的安寧。有時候,我一個人去學校後山的草坪上躺著,看著頭頂的白雲,狗尾巴草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我把它們全部打成結。第二天,我再次去到那裏,那些被我打成結的狗尾巴草奇跡般地恢複了原貌,真是生命力旺盛的物種,就像我一樣,曆經各種流言蜚語和莫須有的罪名,依舊活得心安理得。我開始覺得自己快趕上陳思思的一半了,如果再多兩把尖刀,多幾張冷臉,或許我會變得更快。
有一天放學,我又一次看到了陳燃和蘇敏。他們往學校外麵的一條河走去。走到沒什麼人的小路上,蘇敏跳上前拉住了陳燃的手。
晚上,我睡在床上,頭腦發脹,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我突然很想變壞,像蘇敏一樣,像陳思思一樣。我極端地想著,也許我變得跟她們一樣,就沒有人敢欺負我了。我無次數見到蘇敏凶她身邊的幾個女生,凶神惡煞的樣子,她把那個女生罵得狗血淋頭,那個女生嗚嗚地哭了一節課。讓我沒想到的是,中午我又看見她們手拉手去食堂排隊打飯。有時候,她們手拉手去小賣部買東西,一根冰棍,兩個人像狗一樣舔著吃,看著真讓人惡心。
白天在學校裏,我盡量低著頭,盡量少說話,盡量不跟她們接觸。我怕她們,讓著她們,忍著她們。但隻要到了晚上,我就咬牙切齒地罵她們,咒她們去死。有一次蘇敏踩壞了我用了兩年的文具盒,我很想往她臉上甩一巴掌,但我不敢,我知道我這一巴掌甩過去,十幾個巴掌會像雨點一樣打腫我的臉。我很怕疼,也怕丟人。
當天晚上,我用橡皮泥捏了一個蘇敏,拿縫衣針狠狠地紮她。一邊紮她還一邊惡狠狠地咒她去死。我給了她一百種死法,被開水燙死,被車撞死,從樓上掉下來摔死。我甚至還幻想過她被陳燃親手掐死。
第二天早上起床,看到那個被我紮了很多根針的泥人,我哭了。我懷疑自己得了神經病。那個斷手斷腳的小泥人可憐兮兮地趴在桌子上,它的頭在桌子上滾了一圈,啪,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我的心,啪,跟著摔在地上,也碎成了八瓣。
。我拋開被子跳下床,沒有開燈,客廳裏靜悄悄地,爺爺早就睡了,陳思思還沒回來呢。一麵很舊的掛鍾嘀噠嘀噠響著,在死寂沉沉的夜裏格外洪亮。我摸到了爺爺的煙幹,又找到了打火機,然後輕手輕腳回了房間。我坐在窗台上,擦亮打火機,風一吹,火焰搖晃了幾下,滅了。我又擦了幾下,就著疾風中隨時會熄滅的火苗點燃了煙。
哇,煙味原來是這種味道。刺鼻又辛辣。我猛得咳嗽了幾聲,又怕吵醒爺爺,就用手捂住嘴。想咳又不能咳的感覺太難受了。天花板上懸掛的吊燈被風吹著晃了幾下,快要掉下來的樣子。我盯著它,嘟起嘴把煙霧吹向它。
一個人抽煙是寂寞的,我說抱歉,為這寂寞被它觀摩。
這時,我聽到院子的門開了。稀薄的月光把院子照得分明。陳思思躡手躡腳貓著身子從門外跳了進來。我坐在窗台上,窗戶是打開的,我怕她看見我大聲叫我,於是拉過一角窗簾擋住。不一會兒客廳傳來一聲開燈的聲音。我低下頭從門縫中看到一條白色的光帶,還聽到陳思思歡快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