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和他師哥的決鬥,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樣的決鬥能擁有這樣的分量。他們必須要靠殺死對方來爭奪鬼穀先生的位置,而成為鬼穀先生的人,必然從此翻雲覆雨無人能及。但明明兩個人都很優秀,這樣又是何必。

鬼穀雙劍,縱橫之爭,這樣的爭鬥不是我一個韓國公主所能參與的。

但我隻是不想他離開,僅此而已。

“沒錯。”莊說。

其實我並沒有真正地了解過他。很多事情,都在我不知道的範圍內。

我問他,“你會回來看我嗎?”

“也許不會。”

也許不會,就是“也許會”。但他既然這樣說了,那就是不會的可能性大一點,他沒有給我留下希望。

我歎息。這一刻,我過了很久才明白,他的眼仿佛永遠都是在望著天空,在這個男人的眼中,我永遠也找不到自己。

他又走了,這一次我再沒能追上。

明知是徒然,我還是一直在追著。總覺得他走得不慢,就差一點,我就能追上。

最終,韓宮的大門砰地關上,我被擋在門內。我沒有來得及看著他的背影喊出最後一句,不要走。

那時候,我沒有想到,這個背影,我將用一生去遠遠地眺望。

心口無故疼得厲害,我扶著翠竹喘息,秋風蕭瑟。

以前我好奇過思念一個人是什麼感覺,現在我知道了,可是我後悔了。那就像一隻蠱蟲般蠶食著我的身體,讓我不能自己。

也許他會回來。

“以你的資質,再過一年就可以打倒她。”這是莊對我說過的話,她,指的是我的師父。

一年後,我打敗了自己的師父。我以為,隻要做到莊告訴我的每一件事,就能再見到他,我這麼以為著。一出手就盡了全力,不留餘地。師父死了。但是他沒有回來。

我殺死了自己的師父,給我帶來的隻是更多的悲傷罷了。

母妃走了,莊離開了,師父也死了,我的以為,隻是少女天真的幻想罷了,就好像小時候說著要摘星星摘月亮一樣虛幻不實。

我已經十七歲了,怎麼還這麼天真呢?

我靠著那棵樹,撫摸著與師父戰鬥所留下的傷疤,那是一道刻骨銘心的疤痕,印證著我在十七歲那一年的癡狂。

可是那樣有意義嗎?

我學著莊的樣子望天,看到的隻有一片空白,我沒有他的雄心壯誌,我隻有一顆少女的平常心。

但這個亂世注定無法讓我平常下去。

冬天到了。雪一直下,淅淅簌簌地落在世間的每一處,和我心裏最冷的地方。我已分不清是這雪還是這湖水,隻覺得自己快被淹沒了。

橫臥雪中冰上,仙指一抹碧藍。

水中倒映著我的模樣,我在那裏靜靜地思考。這裏是我們平常見麵的地方,以往的冬天再冷,也是兩個人,現在,卻隻有我一個。

三天後,我忘了他,我以為,我忘了他。

我自以為,我離開這個地方的背影如同他走時一樣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