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了草坪上，放鬆著身心，抬眼所能仰望到的隻有一片白茫茫的天空，還有枝椏上粉紅的桃花，那些紛亂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部湧入我的腦海。
桃花是那樣的粉嫩美好，如同曾經年少青蔥的我。
恍若隔世。
若幹個時辰後，藥熬好了，端木蓉所休息的房中，泛著淡淡的藥香，仿佛能讓人的心情就這麼平靜下來一般。
房間裏站了許多人，我也在其中。還有不少墨家弟子彙聚在門外。墨家的女弟子坐在床邊，認真小心地將碗中的藥一勺勺地喂給床上閉著雙眼的女子。
墨家眾人的臉色都是緊張而期待的，特別是盜蹠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站在他身邊的白鳳垂著眸子，似在思考些事情。
床上的女子如同睡著一般的安寧。端木蓉其實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隻是打扮得太過素雅了。
然而這樣的素雅似乎才更適合她。沒有我這樣妖嬈的發型，她隻是將黑發編成了垂在脖頸邊的小辮子，用方巾包著頭，樸素的長裙，耳邊帶著小小的耳釘，也不像我耳邊帶著小蛇掛飾的玉珠般耀眼。
我細細地觀察著她的臉，也許乍一看也隻不過是茫茫人海中最普通的模樣，多看幾秒卻覺得越看越美，肌膚吹彈可破般白皙，容色極佳，清麗脫俗。
我還記得她那雙藍色的眸子睜開的時候，會看人的人，光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冰冷的外表下隱藏著溫柔的心思。
我還記得她為蓋聶擋下那支羽毛的時候，身影是那樣的義無反顧。
我陷入了漫長的思考中，數個時辰就這樣悄然過去，天色漸暗，夕陽落下又是一輪月亮升起於天邊，撲上銀色的月華，從窗口照亮著床上女子純淨的臉龐。
她的睫毛顫動了一下，錯覺般的。
我近乎能感受到墨家眾人在這一瞬間緊繃的情緒，他們都是高手，自然有著那份眼力看出這點動靜。
沉睡了許久的鏡湖醫仙，倒是沒有辜負墨家人的希望。睫毛再次顫動了一下，接著眼皮就緩緩抬了起來——
那雙如水的藍眸再次展現在我的眼前，即使多了些茫然與虛弱。
“大……家……”
立刻有人拿了水過來給她喝下，滋潤幹涸的喉嚨，很快她的臉上恢複了些許生氣，開始一個個辨認身邊的人：“雪女，小蹠，班大師……”
被叫到名字的人都露出興奮的神情，外麵聽說端木蓉醒了的墨家弟子們也是一副歡呼雀躍的樣子。
端木蓉挨個辨認過去，辨認到流沙的人時雖有猶豫，但說出名字的時候還算肯定。直到她的目光移向了蓋聶，秀眉便微微皺起，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荀夫子所說的副作用。
我想從她的眼裏看到什麼，然而什麼也沒有看到，她終於開口了：
“……你是？”
數道視線瞬間集中到了蓋聶身上，在這一刻屋子裏的所有人沒有不驚訝的，包括我在內，氣氛沉寂得可怕。
那明明是她用生命去為之抵擋的人，怎麼可能不記得？
我也看向蓋聶，然而他的眼神好像凝固了一般，就連擅長捕捉人心的我，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似是複雜，又似是不能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