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吧!”莊霆軒神色淡淡的,站起身,拉開了窗簾。
屋子裏沒有陽光,他有些窒息,有時候呆久了,他會有種生在古墓的感覺。
或許,他是個異類,在爸媽那個圈子裏,很多人都可以活的很好,比如他的姐姐莊霆琳,可是他做不到。
那樣虛與委蛇的笑,那樣迂回推脫的交際手腕,他一直,都做不到。
他隻能,默默的生長在大樹下,做一顆沒有陽光,吸收腐木作為養料的菌類。
他想,他這一輩子,就隻能這樣了……
莊霆琳在家裏轉悠了幾圈,確定自己風華絕代的弟弟,跟那個神經病女人,沒有任何關係之後,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莊霆軒在家打掃了一番,又將她買來的補品,一股腦丟在外麵,最後呆在家裏陪了柏婕婕一整天,這才放心下來。
他對柏婕婕的愛護,他害怕會傷害到柏婕婕,畢竟依照自己母親和莊霆琳的手段,沒有什麼是她們做不出來的。
晚上的時候,他打電話又在醫院請了一位護工,約好了明天那位護工就直接上班,這次專心的準備晚飯。
晚飯是簡單的蘑菇粥,再配上幾蝶清爽的小菜,柏婕婕吃完不久,就歪在輪椅上睡著。
第二天,新的護工過來報道,莊霆軒簡單的交待了之後,就出門上班。
他害怕柏婕婕在家裏遭受護工的虐待,所以手機上鏈接了家裏的監控,這樣他隨時都能看見柏婕婕的狀態。
來到辦公室,他就接到了國外專家的電話,聲稱收到莊霆琳的邀請,特地來T市治療柏婕婕。
莊霆軒派了自己的司機,去機場接了專家,然後直接將專家安頓在T市的一家酒店。
午飯的時候,他去見了專家。
這是一位年紀較大的英國籍醫生,談吐風趣,對柏婕婕的病,十分關心。
下午的時候,他就拿了莊霆軒給的地址,獨自去他的公寓見了柏婕婕。
通過一番了解之後,他給柏婕婕做出了三套治療方案,無非就是心理暗示和場景重現之類的。
莊霆軒為了配合醫生,特地找演員,拍了一場艾艾死時候的戲碼,短短十幾分鍾的片子,不停的在家裏的電視上重複播放。
柏婕婕看見相似場景的時候,不停的尖叫,最後索性癲狂,隻要任何人靠近,她都張牙舞爪,想要傷害別人,傷害自己。
她眼眸中都是淚水,手和腳都被綁縛在輪椅上,一遍遍的看著電視上,那血腥的一幕。
穿著阿瑪尼豹紋小童裝的女孩兒,被綁匪抓著,“砰砰砰”打了三槍,小女孩兒腦袋一歪,接著被綁匪推入了水中。
柏婕婕大叫,“艾艾,艾艾——”
不知道這樣的場景重複了多久,她終於不再喊叫,也不再掙紮,隻是滿臉都是淚水的盯著電視屏幕,空洞的眸中,滿滿的都是傷。
莊霆軒有些不忍,問醫生,這樣是不是太過殘忍。
畢竟以前他的治療方式,是想要她忘記,忘記艾艾逝去的痛苦,可是現在,等於在一遍遍的揭她的傷疤。
醫生搖頭,用純正的英語告訴他,隻有讓她直視自己的過去,才能從過去的打擊中站起來。
第三天,柏婕婕已經可以麵對電視上的鏡頭,不悲不喜,隻是她依舊如一個布娃娃般,神色麻木,沒有任何表情。
莊霆軒和布朗醫生,幾乎就要放棄這套治療方案,著手準備下套,可是奇跡卻發現了。
那個晚上,三人在吃過晚餐之後,柏婕婕不見了。
輪椅上,留有綁縛她用的繃帶,地上,還有一灘水漬,看上去猶如眼淚一般。
護工十分驚慌,她隻是去了一套洗手間,而莊霆軒和布朗醫生正在房間研究下一套治療方案,怎麼轉眼的功夫,柏婕婕就不見了。
所有人十分著急,滿世界的尋找柏婕婕,可是柏婕婕就如憑空蒸發了般,毫無蹤影。
在尋找了兩天之後,莊霆軒明白了一個問題,婕婕,或許已經醒來了。
她已經接受了,艾艾離去的事實。
新疆、喀什、白沙湖邊。
已經是臘月的天氣,寒冷的風,呼嘯著刮在耳邊,冰冷的空氣,仿佛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臉上,留下不著痕跡的疼痛。
柏婕婕穿著一身雪白的羽絨服,環抱著自己的膝蓋,靜靜的坐在湖邊。
她烏黑的發絲,被風吹的一陣飛舞,纖瘦的身體,宛如紙片一般,似乎隨時都會墜入湖中。
遠處,席劍飛靜靜的站在,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這裏,她果然在這裏。
聽見她失蹤的消息,他還以為莊霆軒在玩迷霧彈,可是發現莊霆軒尋找了她兩天之後,他才確定,婕婕是真的失蹤了。
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他來到了這裏,果然,在白沙湖邊,他看見了柏婕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