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淇睿上前,分開擋在他麵前的兵士,昏暗的遠方,那個騎著馬匹的男人很是麵熟。
“孫大人呢。”
甕聲甕氣的聲音,遠處的人慵懶的打了個嗬欠,“讓他出來見我。”
“夜深露重,孫大人已經睡了。”
劉淇睿笑道,“不知閣下有何要事,不如等到明日再來拜訪,孫大人一定空席相待。”
“隻怕你們孫大人等不到明日了。”
“大人說的什麼意思,小人不明白。”
“意思很簡單,你們孫大人殺害了我手下諸多兄弟,我不得不來討個公道。”
“要討公道盡可以去聖上麵前討。”劉淇睿說道,眼睛從眾多的兵士聖上劃過,“殺害欽差大臣,這罪行可是誅九族的。”
“想誅我的九族,盡管來就可以了,看他有沒有這個命數。”
遠處的人輕哼一聲,語氣中已經有了不耐煩,他舉起了手。
“小心!”
音宜驚呼一聲,遠處無數隻箭矢破空而來,向著劉淇睿飛去。
身後的人迅速迎了上去,箭支打在盾牌之上,又啪嗒落了下去。
音宜迅速上前握住了劉淇睿的雙臂,“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
劉淇睿看了遠處已經扭打到一起的兵士一眼,“我們走。”
今晚的天空沒有月亮,頭頂上隻有很少的星星閃爍,在遠處明亮火把的襯托下,漆黑一片。
跟隨劉淇睿的士兵本就很少,不過一會兒功夫,陣型已經被打散,到處都是持刀的兵士,大家隻能憑著服飾的不同來判斷是敵是友。
局勢的混亂給他們的逃跑帶來了便利。
劉淇睿拉著音宜的手,一步步的向門口的方向走,前麵的人擋不住劉淇睿,兩邊卻不時有大刀砍過來,被周圍護衛的兵士擋住。
四周不時有人湧來,音宜被擠得頭昏腦漲,身邊不停傳來刀劍刺入血肉的聲音,音宜看不清,但她能感覺到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又被不同的兵士填補。
這些被圍起來的士兵,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血肉之軀擋住敵人的刀劍,把身旁這個男人安穩的帶出去。
音宜這才知道,她那三腳貓的功夫,在這殘酷的戰爭中,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她隻能狠狠的拉住前麵那個拉著她手的男人,隻有他能拉她出這深淵。
當初隨他來這裏的時候,就毫無保留的相信著他,他也沒讓她失望。唯一沒想到的是——
這裏的世界竟然如此殘酷,人命如草芥這句話用在這裏最為合適不過。
渾身都是汗珠,昏昏沉沉如同做夢,周圍安靜起來的那一刻,音宜的腿頓時就軟了,她在一旁靠了一會兒,拭了拭臉上的汗珠,臉上帶著疲憊的笑看向身邊的人,表情卻驀然凝固了起來。
“王爺呢?”她瞪大眼睛看著一旁的人,伸手搖著他的胳膊。
身邊的兵士幾多茫然。
她的腦袋轟轟作響。
站在大門旁,裏麵的景象清晰可見,守著欽差府邸的兵士很少,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不少兵士如今已經是孤身一人,他們被敵人分開,拿著手中沾滿了鮮血的劍,如同勇士一般,進行著最後的鬥爭。
他們如今的勇武,卻不會被後人看到,他們死了之後,隻會變成傷亡數中的一個一,被當做戰績亦或是慘勝報上去。
被保護的人永遠會記得他們的榮光。
蜷縮在牆角的一個人一下就擢住了音宜的目光,她的心髒猛烈的跳了起來,如同擂鼓一般,要從她的胸腔中跳出來。
那個一身白衣的人。
她攥緊了衣服,手掌上有青筋暴起,她抓著劍就又衝了進去。
身上僅剩的一些迷幻散解決了擋在前麵的一些人之後,孤身一人衝進去的她就隻能孤身麵對四麵八方伸過來的大刀。
汗水不停的從眼臉處落下,她的眼前早已模糊一片,水漬落在發白的嘴唇上,是鹹鹹的感覺。
她無意識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像隻撲火的飛蛾一般向那身白衣撲去。
虎口被震得發痛,長劍脫手而去,背上被猛擊了一下,她撲通一聲跪到在了地上。
白色衣服出現在麵前,她甚至能聞到那清冷的氣息。
爬在地上,她伸手抓住了那身白衣的衣角。
迎風站著的男人冷冷的站了片刻,才俯身抱起了那個渾身濕透了的女子。
音宜的腦海中一直是那漆黑的天空。
躺在遠處的是她最喜歡的人,他身上的血跡早已幹枯,白色的衣服被地獄裏的風吹起,卻發出了兵戈的錚錚聲。
那是沾滿了血跡的衣服風幹後被風吹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