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葉城,帶著濃重的寒意。
劉淇睿坐在書桌前,卻怎麼也靜不下心。珞明還沒有回府,這讓他很是不安,可是已經答應了離悠,不論時間長短,他斷沒有反悔的可能。而且,他本不該被一個女子如此牽動心緒。不論音宜是生是死,都與他沒有關係,他們曾經的糾葛牽扯,說到底,不過是一個被利用的傻子罷了。
“王爺!”門外傳來了通報的聲音,他收拾起情緒,淡淡的說道,“進。”
“王爺,斥候來報,臨城的軍隊離我城不過十幾裏,加急行軍明日卯時便能接近我軍駐地,還望將軍早做決斷。”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劉淇睿淡淡的說道,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竹簡。
明日之事一過,一切便沒有了再挽回的可能。劉淇睿,你真的走到了這皇室的對立麵。
他閉上眼睛,不遠處的火光閃爍。
“宜兒,你不必擔心。”珞明說道,看著一旁正在喝粥的音宜,聲音溫和。在這冰冷的牢房裏,這裏的氣氛並不陰冷,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暖意,就仿佛正處在紅塵繡樓的暖閣中,一旁還有小廝在斟著茶水。在這雜亂局勢中獨取一隅安靜之地。
“擔心又有什麼用。”音宜苦笑,“如今落得這樣的地步,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臨城的軍隊估計已經到了。”
珞明說道,倒了杯茶水遞給她,“臨城的軍隊一到,那人做什麼就必會受到掣肘。那將領受的是皇命,他不敢亂來。”
“皇命?”音宜微微皺起了眉,“皇上知道這件事了?”
“李昌受我之托趕去大曆城,但是路途遙遠,等他回來,隻怕一切都已塵埃落地。所以我讓他前去,隻是為了支開他,別讓他因衝動壞了事。”珞明淡淡笑著說道。
“那聖上?”
“我母親是太公主,輩分尚在睿王之上。再怎麼落魄,皇城也不會任由她流落在外不聞不問,是以這些年,我們與皇城那裏也有聯係,今日便用到了,母親早就通知了聖上,聖上便調來了臨城軍隊。”
珞明說道,帶著笑意,“所以我說,你不必擔心,我會救你出去。”
音宜的臉上卻沒有露出預想的喜色,她皺緊了眉頭,“這麼說,皇上知道睿王謀反了?”
“他怎麼說也是王爺,我們的信中並沒有提到這些,一切還要聖上定奪。”珞明看著音宜,“你在擔心什麼?”
“我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今日看劉淇睿的樣子,他似乎已經知道了你們會來,太公主的事不是秘辛,他應該也知道......”
“他現在不殺我們,肯定是覺得事情還有挽回之地。謀反之事一旦敗露,他隻有一條路走,就是離開這裏跟隨沈思行。如此,他必不會放過我們。”音宜慢慢說道,眼睛卻越睜越大,“若是他知道他要殺哥哥的事已經泄露,那我們定沒有生機。”
音宜的呼吸突然急促,她抓住了珞明的手臂,“困獸之鬥,也不是我們承受得起的,你跟伯母還是快些離開,不要再管我了。”
“我既然過來,就沒打算離開。”珞明淡淡的說道,看著音宜的眼睛,“你說的沒錯,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睿王的野心。”音宜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珞明臉上顯出了憐惜之意,娓娓而談,“有件事想必你已經想到了。雪國的入侵,這根本就是他為了麻痹皇上而使的招數。沈思行為了配合他,已經搭上雪國大部分兵力,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睿王即使想退,你覺得他退得了嗎?”
“他已經無路可退。”珞明說道,“他是必定會回到皇城的。況且他現在並不知道臨城將領是接了誰的命令,隻怕在他們看來,臨城軍隊的到來,隻是為了你和李昌的性命,畢竟那裏的軍隊是呂相的親屬。”
“他回到皇城,領兵受封之時,就是塵埃落定之日。”
音宜聽完珞明的話,呆呆的看著一邊,一旁的燈火閃爍,帶著昏昏的光線。
她閉上了眼睛。
這幾日的折磨,雖說表麵看來並沒有什麼影響,如今她仍舊活的好好的,可是事實上,卻是身心俱疲。
一直麵臨著被殺的風險,而這可能殺害自己的人,還是自己已經打算把一生托付的人。折磨從她知道真相的時候就沒有停過,一直持續了這麼久。
她看起來完好,可是這平靜的麵貌和笑容不過是在強撐。她的思緒已經紊亂,接受不了這接二連三的事。對人的揣測也有了偏差,而這偏差,很可能就會把他們帶入懸崖中。
如今劉淇睿尚不知道真相,如果他們自亂陣腳,恐怕就會引起劉淇睿的猜疑,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