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麵宮牆高高聳立,中間是寬大的青石板鋪成的大道,一襲官服倒在血泊中,官帽被摔得老遠,他的背部還眨著長箭,箭穿身而過,隻有尾羽露在外麵,在他身旁圍著一群身穿盔甲的禁衛軍,音宜推開那些士兵,在李昌的屍體前跪下,頭深深的伏到了地上,痛哭失聲。
聽者見者莫不動容。
跟著的丫鬟想上去扶著她,卻被禁衛軍擋在外麵。劉辛韞匆匆趕來,在她身旁站了片刻,解下身上的披風給她披上,然後在她身旁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莫太傷心了。”
音宜轉過身,伏在他的膝頭大哭。
“都是你個掃把星!都是你害了我家老爺,探什麼親,看什麼人!就不該來看你!”呂欣一路跑過來,見到眼前的場景,睜大了眼睛,隨後就像瘋了一般向音宜的身上撲過來,卻被侍衛擋住,她卻還是又哭又打又罵,眼淚流的滿臉都是,嚎啕大叫。
“賤人,掃把星!”
呂欣還在罵,劉辛韞扶著音宜站起來,然後看了呂欣一眼,眸色有些冷,“把她帶下去。”
“不,是我的錯。”音宜哭著道,“若不是我,父親今天也不會進宮,也不會遇到匪徒,都是我的錯。”她仰起頭,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看著劉辛韞,“皇上您處置臣妾,都是臣妾的錯。”
“不關你的事,別想多了。”劉辛韞替她緊了緊聖上的披風,才冷眼看向呂欣,嗬斥道,“李夫人可知自己在說什麼?音宜是朕的妃子,朕念在你痛失至親過於悲痛的份上饒過你這次,若再是不知悔改,莫怪朕不念君臣情分!”
呂欣慟哭,拍打擋著她的禁衛,卻也不再罵了,皇後從後麵匆匆的趕來,扶著呂欣,低頭道,“舍妹失語,聖上莫與她計較。”
“帶她下去吧。”劉辛韞的語氣放緩了些,又看了看李桓的屍體,“好好安葬李尚書,至於敢在皇宮裏行凶的人,朕必不會放過!”
“臣妾替舍妹謝過聖上。”皇後跪在地上行了大禮,劉辛韞歎道,“起來吧,至於李夫人的病,就讓禦醫好好看看,在家好好調理幾日吧。”
“是。”
音宜哭得很凶,劉辛韞看著也頗為心疼,就扶著她回宮去了。
離開的時候,她能聽到後麵呂欣的哭聲,心情卻是格外的冷靜,所有的心緒從沒有如此清晰過,她能聽到風聲劃過落葉的聲音,能聽到侍衛們拔刀出鞘時冰冷的回聲,能聽到身旁人有力平穩的心跳聲。
砰,砰,砰。
養心殿。
她坐在角落,身旁有侍女伺候,劉辛韞坐在上方,皇後在下麵站著,拿手巾捂著臉,聲音哽咽,也不知說了什麼,過一會兒又跪了下去。
音宜一聲不發,平靜的看著,偶爾轉頭望望窗外,秋季到了,外麵的葉子枯黃一片,沒有春季的姹紫嫣紅,這個樣子,倒也別有一番美感。
直到一個人走進來,把這裏所有的氣氛都打亂了。
進來的是劉淇睿。
其實他早該到了,至少也該在皇後之前,他來的這麼晚,倒是出乎音宜的意料。畢竟這是他剛成親的新娘的父親。
還是同樣的流程,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音宜。也是,音宜是皇上的妃子,他身為皇室子弟,本就不該有所肖想,劉辛韞跟他說了事情的起因結果,他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安撫了這些人,劉辛韞就帶她回了宮。而回宮之後她就沒有再出來過,每天用膳都是在宮內。劉辛韞一下朝就會去看她,在她的房間裏呆到第二天。外界都在傳她的盛寵,可隻有她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熟悉的睿王府,還是原來的構造,可是遠遠看過去,竟與以往的樣子大為不同,似乎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門第如潮的金貴之地。
睿王府中有一個特殊的府邸,隻要在這裏麵呆的時間長一點的下人都知道,這個宮殿沒有人居住,已經持續了十幾年,而王府也有個特殊的規矩,沒有條文規定,卻是每個人都默認遵從的。就是這個宮殿沒有人可以進去,出了王爺,小王爺和經常進去打掃的蕪兒姑娘。
然而王爺新婚的時候,這個規矩卻被永久打破了,因為新娘子住進的就是這個宮殿。
雪瑞殿,傳聞是睿王爺早亡的青梅竹馬居住過的宮殿。
帶著賜品的太監宮女們到達雪瑞殿的時候,李音璽正在裏麵呆呆的坐著,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物什瓷片,伺候的丫鬟們在一旁誠惶誠恐的跪著。而她出去接旨的時候,身旁的丫鬟清楚的看到了她眼角閃過的陰狠的光。
睿王妃同父異母的姐姐待她極好,賞賜的東西都是極為罕見的,丫鬟們都替自己的主子開心,有個丫鬟嘴快的誇讚了幾句,卻沒想到惹了王妃生氣,一匹名貴的錦緞就砸在了她的臉上,嚇得這丫鬟緊忙抱緊懷中的禦賜之物,再也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