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修行(1)(1 / 3)

日頭接近正午的時候,樸秋再也坐不住了,濃霧漸漸變薄,直射的陽光讓他感到心浮氣躁,他的身體不安地扭動著。六合姬見了,讓他立刻結束修行。“若是覺得累了你便直接說出來是了,參禪不能勉強,要順行身體的自然。”

寐姬從斜坡處上來,詢問兩人是不是想吃午膳。樸秋這才站起來伸展著身體,他感到全身都很酸疼。六合姬不吃東西,於是樸秋一蹦一跳地跑到寐姬身邊,他總覺得這個溫和的婦人比那邊紅衫的美人要親切得多。“不要吃得太飽,”六合姬淡淡地說,“否則你會無法集中精力。”

少年跟隨懷抱白兔的婦人走下坡去。

一棵開得茂盛的雪櫻樹下,少年正大口吃著盒裏的飯菜。寐姬看著樸秋不顧六合姬告誡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禁掩嘴笑了,似乎從來沒有人對她做飯的手藝表示過如此直觀的肯定。她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眼神中充滿慈愛。

“如何?第一天修行,還能適應嗎?”寐姬問。

“嗯,還好。”樸秋含糊不清地說,“師祖人看上去很恐怖,但是講解起道術來就親和得多了。”

“是嗎,你能適應六合仙人的教導就好。雪澈她,其實骨子裏是個善良的人。”

“對了,寐……姨?”樸秋抬起頭來,似乎在尋找一個恰當的稱呼。

“唉呀,我有那麼老嗎?”寐姬抬起手來扶著自己的臉,聲音中有些許悲哀。

“啊,不是不是,寐姬姐。”樸秋連忙改口道,“早上師祖講了道法的三種主要分歧,寐姬姐是什麼樣的行道師呢?煉術師,念能師,還是馭術師?”

寐姬聽了,臉上的笑容好似綻開的花朵。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都不是,我是雪澈的卜師。”

“卜師?”樸秋好奇地問。

“是。卜術也是道學的一個分歧,而且占卜的形式也是多種多樣的。我通常比較偏愛八封爻卜。”

樸秋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在他眼中,卜師應該與那些在街頭豎一把黑棋,到處與人扶乩算命的瞎眼先生差不多,那些人總是聲稱自己可以看見別人的命運和未來。

“若是成為卜師的話,是不是能看見未來呢?”

寐姬笑著搖頭:“占卜隻能窺測到一點未來的軌跡,實在要說的話,有點類似從鑰匙孔中窺探一間屋子的感覺,你能看到一點大概的風格,但是又不完全,甚至有時連方向都很難把握。事物的變數太大,因此我施術從來要將後卦的卦象一齊看了。”她停了停,問道:“樸秋日後想要成為卜師麼?”

“不。”樸秋用力搖頭,“我要成為馭術師!”

“為什麼是馭術師呢?”

“因為師祖說馭術師是最強的!”少年興致滿滿地說道,“我要強到足以成為殿生,因為我無論如何也要見到朝廷裏的人才行!”

寐姬露出擔憂的神色。殿生豈是道術高深就能當得?雖然名義上四海之內的少男少女隻要有能者就有機會成為殿生,然而真正的殿生卻鮮有乾天以外的孩子,並且大多都和神道會的成員有著親屬一類內定的關係,這背後的蹊蹺規則眼前的天真少年怎能知道?她隻希望樸秋是年少氣盛,總有一天會把這想法忘掉才好。

懷裏的白兔突然按奈不住,它跳下身去連蹦帶跳地拱到樸秋跟前向他要食。

樸秋嘿嘿笑著,扔了一片葉子給它,白兔卻毫不領情,硬要吃到魚才肯罷休。

樸秋吃了一驚,“為什麼這隻兔子會吃魚啊?兔子不是吃蘿卜和青草的嗎?”

寐姬笑了起來:“這個孩子名叫萍兒,被我寵壞了,從來不吃胡蘿卜之類的素齋。”

少年正一臉驚愕地看著那隻毛茸茸,可愛無比卻是凶猛食肉動物的白兔,日晷卻不知不覺已經劃過了未時。

“我走了!”銀發的少年站起身來拍拍身下的泥土。“否則來不及下午的修行了!”

寐姬溫和地笑笑,樸秋便向著山坡之後的高地跑去。

樸秋第一天的修行其實完全沒有掌握什麼要領,降陰符與升陽火時時混亂不說,腦海中更是雜念四起,根本無法持續意守丹田。這些六合姬都看在眼裏,她知道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論是誰第一天修行都會遇見這種狀況的。然而在最後收功還原的時候,樸秋卻感到了內氣在身體之中的運行,他幾乎能覺察到它們一股股地被收回氣海。六合姬見到少年的腳踝相接處發出了微弱的白光,這些他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六合姬卻對此感到驚訝,原來那白色的光便是由體內修成的大量能量——功,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一般人少說要練上三年五載才會發生這種現象,然而眼前的少年居然在第一天就促發了功的能量,就算是出於巧合也好,六合姬意識到這個少年的天賦絕對非比尋常。

“讓體內的火爐燒著,熔化一切不淨與不潔。”六合姬道。“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好熱,就像是身體裏在洗溫泉一樣,但是皮膚之外的表麵卻感覺不出什麼變化。”

六合姬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看來得做些什麼來激發出這個孩子的潛力來呢……’

少年完成第一天的修行之後,感到四肢僵硬麻木。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屋,卻看到寐姬在他房裏點了一種冒著紫色清煙的東西,“這是迭麝香,好好睡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