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起始之風(1 / 3)

回到五華之後的第二天清晨,樸秋和淼瞳以乾天為目標踏上了旅途。

自從離開穀中,淼瞳便一言不發,她依舊身著一件淡色的羅衫,隨身攜帶的行李少得完全不像是個女孩子。

樸秋隻是在她身旁走著,他的心裏有些緊張。因為在他們離開山穀的時候,六合姬伏在他的耳畔對他輕輕說了一句話。

“我的侄女,”她說,“是法眼的擁有者。”

不知道為什麼,樸秋總是有這樣一種感覺,那就是淼瞳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就像是從其它世界來的等級要比這個宇宙高的多的生靈幻化成人類的樣子混匿在人類中間,她看透一切,淡漠一切,用俯視的眼光看著世間渺小的人和事;更重要的,是淼瞳的氣場帶著淡淡的藍色,與他之前見過的所有人的白色氣場抑或是六合仙人的紫氣都不盡相同,難道這就是法眼的力量嗎?為此,他舉手投足都很注意,因為他不知道淼瞳到底能夠看到些什麼,還是行為端莊些好。他們已經走了兩天的路程,然而途中除了必要的溝通淼瞳會用簡單的字眼與他交流外,大部分時間都不怎麼言語,再加上他們所到之處偏又都陰雨連綿,讓氣氛更加晦澀。樸秋認為自己需要說點什麼來打破這個僵局。

他轉過頭去,看到淼瞳抬手將被風吹到嘴角的紫色長發輕輕撥開。

“淼瞳,你真的很厲害啊,我都完全看不到你的元神呢,果然師祖的侄女也很厲害。”他試著恭維道。

她皺起眉來撇了他一眼。

“不許你直接喚我的名字,我的道名是水君,你必須叫我水君。還有,我才不是那個六合姬的侄女,我隻活了十五年,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樸秋有些吃驚,沒想到一旦說起話來,淼瞳的脾氣卻是想像之外的蠻橫。

“但是,你的道行很深唉,不是得到師祖真傳的緣故嗎?”

“你在聽些什麼啊,我都說了我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我的道術是自己的道術,和她用的妖術完全不一樣。”淼瞳生氣道。

樸秋撇了撇嘴,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這個少女似乎並不怎麼喜歡六合仙人。

“那,淼瞳你……”

“你到底有沒有長耳朵?我是水君,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不許叫我淼瞳!”

“對不起。”樸秋歎口氣,有些無奈地說,“水君是馭術師嗎?”

“是。”她這才稍微平息了怒氣。

真是個性格別扭的姑娘啊,少年心想。雖然如此,樸秋對這個一直隱居幽穀卻對外界事物絲毫不陌生的少女卻實在有些好奇,她很清楚他們正在哪裏,接下來該去什麼縣,怎樣走是最快的途徑,一路上幾乎都由淼瞳在帶路。既然是馭術師,他便很想知道淼瞳的元神是什麼,但又覺得這樣問來很不禮貌,於是兩人隻是默默地繼續走著。

下午的時候他們終於來到了布冕一個較大的縣城。道路兩旁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淼瞳的確是一個奇異的女子,她白色細膩的皮膚配上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態在茫茫人海之中輕而易舉地成為了焦點,那些被太陽曬成黝黑粗糙皮膚的路人總是會不自覺地將目光聚攏在這帶有獨特氣質少女的身上,她的五官精致,身上帶著冰雪的氣息。

樸秋靜心入定來看,他看到了街道上每一個人的元神,有些是植物,有些是昆蟲,甚至連石頭都有。罕有的幾個元神為動物的人引起了樸秋的興趣,他解除入定後發現那些人往往相貌端正,眉宇間露出聰慧之色。部洲幾乎沒有多少修過道的人,因此少年能夠輕易看到每個人的真我,樸秋被一種強烈的新鮮感包圍著,仿佛他生活生長了十六年的世界一下子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一直以來的信仰簡直都被顛覆了。

路旁一棵蔥脆樹木的元神竟然是一隻鬆鼠,想必是前世犯下什麼錯誤被降為草木了吧。少年感到十分有趣,他一直維持著入定的狀態,左看看,又瞧瞧,不一會就看到頭昏眼花,超出邏輯的各種組合讓他失去了重心,站都站不穩了。

那些元神等級較高的人們,想必是經曆了許多世,許多劫的修行才積攢夠德行,得到了那樣的真我吧,他仿佛能看到那些人前世經曆的苦難一般在心中感慨萬千。

一陣悠揚的音樂從路邊傳來,打斷了樸秋的思緒。

那是怎樣動聽的曲子!曲調婉轉而流暢,音符間清脆地跳躍著抑揚頓挫,又隱隱帶著幾分寂寥,讓人的心靈也跟著平靜下來。那似乎是由什麼類似笙或蕭的樂器所奏出的,然而又不盡相同。樸秋被那悅耳的樂聲所吸引,不禁停住了腳步,看向樂聲傳來的攤位。

如同一排排插在空竹上的圓球形樂器擺放在那裏,形狀大小不一。在它們後麵,一棵巨大的水仙正在吹奏同樣的樂器。樸秋愣了一下,立刻停止入定,這才回過神來並且意識到原來那是正盤腿坐在路邊販賣樂器的流動商人。

“要買個葫蘆絲嗎年輕人?這可是來自東勝神州的神秘樂器喲!”見樸秋停在攤前,長著兩撇小胡子的商人停下手指,抓緊時機介紹道。

見樸秋一片神往的表情,淼瞳隻得跟上前來。

“東勝神州?那是個怎樣的州郡?”樸秋繼續問道。

“哦!我的故鄉!那可是個很美的地方喲!那裏到處長滿楓樹,一到秋天就會漫山遍野地鋪滿火紅的楓葉。據說生在那些楓林裏的狐妖們喲,都有著毛茸茸軟綿綿的蓬鬆大尾巴,因為那又粗又長的尾巴正是它們法術強大的體現——對了!它們的皮毛也是漂亮的金黃色,背上的毛色不僅釉光發亮,而且紋理清晰,摸上去手感更是一級棒!還有住在那裏的人喲,個個都會獨門山藝……”商人沉浸在自己的說辭中滔滔不絕起來,幾乎要動情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