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心思:玥爻這個女人對我的作風一貫不滿,每次出兵征討都要多加阻攔,說些什麼‘兵者,不祥之器也,’亦或是‘戰勝,當以喪禮處之’一類的話語,認為我謀害蒼生,故該人不可大信。然而迢垚本領卓群,若要敵對也確實是個勁敵,同樣不可不防。此二人都是我的式神,如今卻鬧出這種事端,看來是報了魚死網破的決心。如今兩人都身居要職,我不可輕動打草驚蛇,同時要加快新馭術——‘萬物之靈’的修行,才方可萬無一失。
為了提防玥爻叛變,閻羅開始尋找能夠代替卜筮師職能的人。適逢此時,神秘的道人浸灼蘭毛遂自薦,閻羅遂令已經回到王城的輝夜代他接見。
“朝廷?哼,反正那些官員全都有著一樣的嘴臉,都是一些媚上欺下,虛偽無恥的小人,我一點也不想見到那樣的麵孔。”語氣裏滿是鄙夷與不屑。
正在氣鼓鼓的少年被一雙從後方伸來的手臂安慰似地環過脖頸。
“都那麼討厭麼?那我呢,我可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呢。”聲音很是隨和。
少年聽了,明顯變得躊躇起來,語氣也不像方才那般惡劣了。
“老師……老師和他們不一樣,我從來都不討厭蘭。”少年低下頭道。
身後傳來清脆的笑聲,那人用溫柔的大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那就好了,跟我去朝中吧,眼下正是戰亂之秋,王朝需要人才。我說的對嗎?白,我的風麒麟。”
“嗯……”
那少年稱自己見透了貪官,並不是因為他行走江湖,閱曆豐富。事實上,他幾乎很少出門,雖然如此,他所言也並非虛構。他是個天賦異秉的孩子,元神是世間罕見的神獸風麒麟,他從很小的時候便被父母發現有時會自口中吐出從腹裏結出的金丹,那金丹可稱得上是靈丹妙藥,不光可以內外兼用,包治百病,而且置入土地會使莊稼繁茂,投入井中便可淨化泉水,懸在屋頂能夠消災辟邪。家裏人發現孩子的奇異之後,特意請來了隱士般仙風道骨的老師,那個人就是浸灼蘭。
浸灼蘭教會了那孩子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本領,其中有一項便是將靈魂自頂輪從自己的身體裏脫出,以被稱作“第二生命”的氣體形態在空間中行走。那身體沒有重量,不受引力控製,可以上天入地,穿牆過海,能在近距離觀看山崩海嘯,還能在一躍之間飛到十萬八千裏以外的地方看到那裏的人們勞作耕種的細節。隻要想去,便沒有去不了,看不到的地方。
修得了這個本領之後,白常常整日整夜地在外神遊,不肯回自己的身體,他覺得自己的肉體沉重、肮髒並且腐臭,一點也沒有值得歡喜的地方。在他神遊的時間裏,浸灼蘭總是靜靜地坐在他身旁與他一起禪坐,他要確保白在靈魂出去的時間裏肉身不會受到傷害,也要確保白的家人不會因此而擔心。
小雨新過,空氣中的潮氣夾帶著青草的清香,剛剛能夠將地上的石板濡濕。樹下,蟬繭破蛹而出,知了在薄霧中聲聲鳴叫。晨露沾滿了涼滑的衣襟,白的身子卻始終不曾一動。白很信任自己的老師,也很愛戴他。
戰火發生以後,浸灼蘭有時會令白用第二生命追蹤一些物品或人的蹤跡,據說那些都是對戰爭形勢至關重要的人或物。這對白來說不算什麼難事,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師為什麼要讓他去搜索這些,但是他從來都不會違抗浸灼蘭的指示。
這樣見了許多當朝官員的飲食起居、為人處事的細節後,白逐漸對他們產生了強烈的厭惡之情,他覺得那些峨冠覆履、威風八麵的人個個貪婪腐敗,自私自利,簡直是集全部醜惡於一身的虛偽之徒。直到有一天浸灼蘭突然要拉他和自己一起去為朝廷辦事,而白的父母又都表示同意,這才有了上麵白和浸灼蘭的對話。
‘北懷俱洲的念能師白嗎?’輝夜微微抬頭打量著階下的少年。
少年看起來有些羞澀,他立在那裏,不時勾弄著自己的手指,帶著難以掩飾的局促與不安。那個少年的身後站著一位氣場不凡的人。那人微微頷首,態度似乎很是恭敬,長而順直的白發末端用絲帶鬆鬆紮起,是一位線條俊秀如同墨線勾勒出來一般的男子。
“我是白的老師浸灼蘭。請多指教。”沉穩而充滿男性魅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