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神秘的女人,雁秋水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但他也懶得去想——他感覺芊芊一死,好像帶走了他的一切,甚至是活下去的欲望。
雁秋水將心愛的女人埋在了一處向陽的山坡上,那裏百草豐茂、綠樹成蔭——芊芊!秋水哥哥不能給你一個開心快樂的時光,但願來年陽春三月,這裏會是花團錦簇。他沒有哭因為眼淚早已經流幹,他隻是默默看著墳前嶄新的墓碑——那是他用一塊兒上好的雲杉木做成的,上書一行大字——“愛妻芊芊之墓”。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默默地做著這一切,栗芷婼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醋意——女人從不願意別人勝過自己,哪怕對方是一個死人:“一個大人囉囉嗦嗦的,真讓人討厭——”女人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雁秋水說。
“你要走就走吧!我們非親非友,你不必要總跟著我!”雁秋水對女人的賣弄風騷突然心生厭惡。
女人一時語塞不尷不尬地站在那裏——哼哼!給姑奶奶耍酷,看我怎麼收拾你!
“想不到堂堂昭威校尉竟然是這樣一個人!真是言而無信!”栗芷婼冷冷地看著對麵的男人,眼中滿是鄙夷和不屑。誰知雁秋水不為所動,他隻是默默地看著成芊芊的墓碑,好像對麵的栗芷婼不存在一樣。
女人沒有料到男人會是這樣的反應,就好像自己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無處著力。她想發火但也預感到會毫無用處,於是馬上換了一副麵孔:“好好好!不說你了——反正因為你這一鬧騰,我這生意也做不成了!我不管,反正你得給我想個辦法,要不然我就一直跟定你了!”說完竟然一隻手挎著雁秋水的胳膊賴著不走了。
雁秋水看著楚楚動人的女人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讓他想起了初次邂逅芊芊的情景。那是多麼美好的一段回憶,可惜在自己已經成為永訣。“你跟著就跟著吧!反正我也是無依無靠的人了——”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苗人村寨是去不成了!兩人怕再次遇到官府的人。
“去峨眉吧!”並肩而行的栗芷婼故作平靜地說——她感覺到不能再耽擱下去了。要想徹底去除體內的蟲子,就隻有到峨眉了。雖然隻是傳說,但她也隻有冒險一試了——苗藥能暫時延緩“食骨蟲”的侵蝕但並不能從根本上祛除,她越來越難以忍受一天比一天厲害的疼痛了。雖然從表麵上看來是自己尾隨這個男人,但她還是堅信最終他會隨著他轉。
“為什麼要去峨眉?”雁秋水不解地問,這個女人救過自己的命,雁秋水從來就是一個知恩必報的人。
“問那麼多幹什麼!你隻說去不去?”栗芷婼冷冷地看著麵前這個男人。
雁秋水愣了一下——她還在為剛才的事情賭氣呢?想想最心愛的女人已經死掉了,生亦無歡,何苦在和素昧平生的一個女人滯氣:“我這條命是姑娘給的,姑娘要去哪裏雁某陪著就是了!”雁秋水不卑不亢地回答到。
古趣盎然的街道、千古風流的城堡、質樸靜謐的小鎮,綠樹蔥蔥的庭院,潺潺河水從旁邊流過,雅安小城就這樣靜靜地偎依在峨眉山的懷裏。如果說峨眉是一位披翠戴玉的大家閨秀,那麼雅安就是一個不施粉黛的侍女。
“隆慶客棧”是雅安最大的客棧。幾個青花瓷的小茶壺,零零散散地擺放在大榆木桌上麵。門外小攤的叫賣聲隨著清新的空氣飄進來,一個身著青布短衣的夥計在桌椅間穿梭忙碌,客人三三兩兩地聚攏在一起,或喝茶聊天,或劃拳行令。穿著白邊右衽青色半臂短襦,下束月白色高腰羅裙的女人側靠在櫃台上,頭上振翅雲雀玉簪微微顫動,顯得清雅非常——不用說這個女人就是客棧的老板娘。隻是袖沿之處,略有油漬髒汙,散發出淡淡煙火氣息。
栗芷婼和雁秋水跨進“隆慶客棧”是在傍晚時分。男人已換上一套黑色長衣,頭戴英雄冠,顯得英武異常。女人則是一身月白,頭戴鬥笠,白紗遮麵。兩人胯下均是高頭大馬,儼然是一身江湖遊俠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