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快將朕在‘君臨’的消息傳出去,朕可不想老死在這裏!”那聲音聽來格外沉穩冷靜,與適才的黯然銷魂判若兩人。魏良輔不禁一驚——我的媽呀!險些躺槍,原來一直在裝啊!真是盛意難測,他並沒有昏了頭啊!
“小魏子謹遵聖諭!我王勞累一天,也該歇著了吧!”說完躬身而退。
就像奔騰而起的駿馬,停不下來的戰車——雖然始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雖然反複告誡自己這不過是權宜之計。但在這一群異域風情的人間尤物輪番進攻之下,這個南蜀國的馬上皇帝也逐漸在“美雅閣”的沉香雕床上消沉迷失。
這一段時間,魏良輔就不斷地穿梭來往於“美雅閣”和“丹房”之間,懷裏始終揣著的是各樣的葫蘆瓷瓶,裏麵隻裝著兩種東西——催情濃酒、壯陽丹藥。
其實魏良輔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隻不過鄒亢一入“君臨”的所作所為就已完全失控了,他一個太監又怎能左右皇上的言行。他也曾想過就在這“君臨”之中結果了鄒亢的性命,但冷靜下來之後還是覺得這樣太瘋狂了——皇帝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親手營造的大台子裏,作為貼身總管自己又怎能獨善其身?何況還有不知所蹤的老母乳兒!
那麼就讓鄒亢在這魔窟中徹底放縱沉淪,最後精盡而亡死在床上吧?但也不行——鄒亢死了肯定會有新君登基,一旦到了那個時候第一個要死的還是自己。原因是新君立威要殺一儆百,那一個隨從太監開刀自然是最好!何況這也不是處心積慮的端王妃希望看到的呀——
看著日漸消瘦、形容槁枯,日夜淫亂放縱無度的鄒亢,魏良輔越來越心驚肉跳起來——這樣發展不要說飛黃騰達,就是小命也早晚要死翹翹了!
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正在鬱悶萬分的時候忽然頭腦中靈光一現——一個清晰的麵孔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中。魏良輔不禁從床榻上翻身而起,撫掌大笑:“哈哈哈!我真是氣糊塗了,怎麼會忘了她呢?”
宇文太後——也隻有他能夠解開這個困局了!再一聯想到鄒亢和自己的約定以及那一天從“美雅閣”中邁步而出時這個主子的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魏良輔不禁更加堅定起來——就這麼辦了!盡快讓那老女人來這裏一趟。並且不能由自己出麵,應該讓這小風兒自然而然地吹到仁壽宮——意圖太明了反而對他這個貼身總管不利。
和魏良輔同樣鬱悶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仁壽宮大總管李如瑾。作為宇文宜臻的親隨大太監,他曾無數次感謝上蒼。雖然它狠心奪去了自己做男人的權力,卻給自己安排了這麼好的一個主子!二十多年前的那個血腥之夜,如果不是因為女人罩著,恐怕自己早已化為一堆白骨了吧!
所以這幾十年來,他一直盡心盡力地服侍著這個好心的女人——作為一個刑餘之人,他不可能像祺瑞林、金明一幹重臣一樣直言朝政。所以隻有盡其所能地關注著前朝後宮發生的一切,並適時地傳遞給宇文太後。
在給宇文太後暗示幾次未果之後,自己也曾疑惑過——太後雖然性情溫和,但也不至於這樣縱容兒子吧!但仔細一想宇文宜臻的反應,也就恍然大悟了——她很可能是今上的以退為進的計策吧!如果一有風聲太後就風風火火地興師問罪,不是正中皇上的下懷嗎?
直到鄒亢進入“君臨“,直到他開始一連數日不上朝,直到那些荒唐行為的風聲傳入宮中,李如瑾才慌了神。麵對宇文宜臻,有幾次他都是欲言又止——他怕一旦傳聞失實,自己背上欺君的罪名事小,使母子猜忌疏遠那罪過可就大了。如果所傳具實,那就更不好說了——畢竟太後就這一個兒子,驚擾了她又如何是好!
直到今天太後問起皇上的行蹤,他雖然心中一陣驚喜——機會可來了!但真要回話時卻分外糾結起來——
自己受點兒責罵算什麼?隻要太後能好好的,隻要皇上能好起來,隻要南蜀國能國泰民安——不要說自己受點責罵,就是讓自己奉上這條小命也是眼睛眨都不帶眨一下!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想著,李如瑾惴惴不安地在前麵引路,緊隨其後的是宇文宜臻的鑾駕。
他也曾想勸說老太後路途過於遙遠,為了旅途勞頓還是由他跑一趟把皇上請來為好。但宇文太後鐵青著的臉——這回主子是鐵了心非要看個究竟,她甚至連吳皇後也沒有喊上。唉!還是先不招惹為好——管他呢?隻要能勸回皇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