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子膽小禁不住打就全招了,後來被官府治罪關了三年,出來後卻發現老婆跟人跑了,老娘兒子沿街要飯受盡侮辱,於是心一橫就淨身進了宮。小魏子暗暗發誓——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到時候找那些為難自己的人算賬!但做太監並不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何況小魏子這樣做也是為了尋仇報恨,所以也從未跟人提起!”
絮絮叨叨的魏良輔緩了一口氣,看看周圍毫無反應,才終於囁喏出最後一句:“就是因為怕太後知道了這些攆小魏子出宮,所以才沒說這些實情。太後太後娘娘您想啊——一個淨過身的人被攆出宮還能做啥呀?”
“至於太後說的那些事小魏子是真得沒有做過呀!小魏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巧,那些事情就是借小魏子一百個狗膽也不敢做啊!太後——”他索性再次趴在地上不停地磕起頭來。
宇文宜臻目睹著跪在麵前惶恐不安的小太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抽動:“小魏子!哀家真是看錯你了——”
她再次猛地站了起來:“來人!馬上將這個狗賊杖斃宮外——完事了告訴哀家!”說完扭過頭看都不再看一眼!
“啊——”偌大的深宮中爆發出一陣驚呼,包括李如瑾在內,所有的宦官宮女都愣住了。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如果說太後前番發威隻是為了恫嚇魏良輔說出實情的話,那已經坦白的魏良輔還是要被活活打死就說不通了。宇文太後溫良嫻淑、有好生之德,這樣毫無理由地痛下殺手就這有一種可能——她就是鐵著心要除了皇上這個貼身隨從!也就是說這個魏良輔從邁進仁壽宮就是個死人了,不管他招還是不不招——
“啊——”被小福子、小貴子挾持真的魏良輔又是一聲驚叫,他沒有想到費了這麼一番周折自己還是難逃一死!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難道這個女人早就洞察了一切?自始自終她就一直在考驗自己嗎?
魏良輔開始動搖了!從和李如瑾交鋒之後就坦然自如的心第一次開始不安起來。他拚盡全力掙紮著:“太後饒命哪?小魏子已經全都說出來了啊!”
“李公公!李公公——救救小魏子吧!看在——”走投無路的魏良輔環顧四周,想要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
李如瑾心中一驚——壞了!這小子要狗急跳牆了——他不等魏良輔說完就是一聲嗬斥:“還等什麼?太後的話沒有聽見嗎?拉出去——”
魏良輔像小雞兒一樣被架出去,再被拖出宮門的瞬間。渾身一鬆,尿水、稀屎順著兩腿滾滾而下,哩哩啦啦流了一路。
“魏總管!太後老人家這次是非要了你的命不可!別求了,誰也沒有辦法——”那個年長一點的宦官一把將魏良輔摜在地上,看著幾乎失去意識的魏太監,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說:“——放心!我兄弟倆活幹得利落點兒——公公就是到了陰曹地府做了厲鬼也別來糾纏我哥兒倆!”
說完也不待魏良輔反應——朝著年紀稍輕點兒的小宦官一努嘴,那個叫小貴子的雙手高舉鐵皮包頭的栗木大棒,照著早已嚇得半死的魏良輔兜頭砸去。
“啊——”淒厲的慘叫聲隨著“嘭”的一聲悶響戛然而止,絕望魏良輔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過來了——”朦朦朧朧之中,耳畔一聲尖利的公鴨嗓飄來。直聒噪得還在暈暈乎乎魏良輔不禁一個機靈。他緩慢地爬了起來,身手在後腦勺兒上摸了一把,緊巴巴的一層血痂。
——我這是在哪裏呢?莫不是已過奈何橋了吧!就這樣恍恍惚惚地環視左右。
——啊!這不是剛才將我架把出來的那兩個小宦官嗎?
這到底是咋了啊!魏太監更是雲裏霧裏起來,愣怔了半晌才醒轉過來——我沒有死?難道我還活著?
“我還活著啊?我沒有死——”他艱難地揉搓著眼睛,不禁喃喃地嘟囔著。
“是啊!你那小命太賤,閻王都不收你!嘿嘿嘿——”邊上坐著的宦官小福子一陣冷笑,冷酷的白臉上滿是不屑。邊上站著的小貴子更是凶神惡煞地叫囂著:“起來起來,裝什麼死狗——”
“謝兩位公公手下留情,您的大恩大德,小魏子一定會加倍報答——”雖然頭腦中還是一團漿糊,但畢竟還沒去見閻王。魏良輔本就是八麵玲瓏之人,所以想都沒想就磕頭便拜。
“得得得——快收起你那一套!”小福子並未站起,隻是不耐煩地擺擺手。扯著公鴨嗓繼續慢條斯理地絮叨著:“要謝你也得謝太後她老人家——要是她真想要你死!”他猛地一甩手:“你就是有十條、一百條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