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做了一輩子太醫,但胡瑩卻隻是第二次進入清寧宮。一次是二十八年前,而另一次則是今天。
兩次麵對的女人也不同——二十八年前清寧宮的主人是寬厚仁愛的宇文宜臻,而這一次卻是陰險毒辣的戚瀅菀。兩相對比不禁令胡瑩感覺到滄海桑田世事多變。因為所要診治的對象不同,所以和前次相比胡瑩的心情也是迥然不同的!前次是懷著深深愧疚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而這一次卻是滿腔怒火恨不得將她扒皮抽筋。
跟著馮去疾走在南蜀皇宮狹窄悠長的胡同中,聆聽著耳邊呼呼風聲和遠處一兩聲不知名鳥兒的尖叫,胡瑩頓時有一種風蕭蕭兮一去不複返的悲壯——芷婼!你等著,胡瑩這就給你報仇雪恨——讓害死你的這個蛇蠍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刻的魏良輔依然在禦膳房過著優哉遊哉的生活——經過了幾個月地觀察——禦膳房總管春明已不再把他當做敵人了。不僅不把他當做死對頭,並且還給了他極大的自由。
——一個半截入土的老太監,又不和自己爭什麼!自己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想通了這點的春明就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大度,不僅從未限製過魏良輔的好酒好肉,對他的點卯也是睜隻眼閉一隻眼。想來了就來想走了就走,隻要不好公公我作對就行了。
魏良輔是何等的機靈,怎麼會看不透春明那點心思!隻不過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所以也兩不相幹樂得逍遙自在了。
說魏良輔自在那是假的!墳地一別之後——雖然說動胡瑩加入了自己的複仇計劃。但壓在他內心的石頭卻沒有減輕一分一毫——麵前的對手何等強大,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站在對麵的不僅僅是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還包括皇上鄒震以及他代表的整個王權。
但他必須這麼做——眼看著隱忍了這麼多年就要修成正果。眼看著不僅可以全家團聚並且還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不料卻被這個女人輕輕的一個舉動就全部毀壞了!每每想到這裏他就怒火中燒,恨不得馬上將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碎屍萬段。
魏良輔等了三天,當他感到時機差不多時便偷偷潛出宮溜到了胡瑩的家裏。守門的家丁知道這老太監是胡太醫的朋友,也沒多說便開門放他進去。
穿過寬敞的庭院,還沒有進入正廳魏良輔便聽見輕微的鼾聲——這家夥倒還沉得住氣!不會又出現什麼變故了吧!
“胡老哥!胡老哥在嗎?”隨著魏良輔尖利的公鴨嗓響起,管家邱三便忙活活地跑了出來:“我說魏公公!你就別扯著喉嚨喊了——”
“怎麼了?你家老爺不在嗎?”似乎生怕胡瑩跑了似得,魏太監甚至都不等邱三回答便接著吼道:“胡老哥!你在嗎?胡瑩,你出來——”
“我求求你了魏公公!你就別喊了——我家老爺已經連著兩三天沒有吃東西了!這不剛剛吃點睡著了你卻又在這兒叫魂兒——”
“兩三天沒吃飯?怎麼了?”
“誰知道呢?自從那次城南亂墳崗轉了一圈回來後就成這樣了,白天倒頭大睡,晚上卻又不知——”說到這裏邱三突然感覺到說漏嘴了便慌忙停了下來。
“晚上怎麼了?”魏良輔雖然嘴上沒有放鬆對邱三的步步緊逼,但心中卻不禁一喜——哼哼!這老家夥果然開始行動了!
“沒什麼?”邱三手足無措地辯解著,看著不善罷甘休的魏老太監他索性雙手一攤:“好了好了!不攔你了——快進去吧!省得在這裏羅裏囉嗦!”
“胡兄好愜意啊——”跨進房門的魏良輔迎著胡瑩惺忪的睡眼,不無揶揄地調侃著。
“唉——”胡瑩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反唇相譏,反而不無疲憊地說:“愜意什麼?我不這樣又能怎樣?”說完他渾身扭動了幾下竭力想從靠椅上坐起來,卻努力了幾次沒有成功。
才三天這老家夥怎麼就成這樣了?莫非是嚇怕了?如果真得那樣的話那自己可是看走眼了!想到這裏魏良輔不禁心中一急:“你就這樣在家裏躺了三天?”
胡瑩瞟了一眼怒氣衝衝的魏太監,似乎是在怪他的莽撞無知再次閉上了眼睛。
“說話啊——你不相信我的話?還是害怕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不敢替吳老哥報仇?”
胡瑩依然依然緊閉著眼睛,似乎再也不想聽到這個老太監的聒噪索性將脖子扭到了一邊。
看著胡瑩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魏良輔徹底被激怒了。他猛地一下子衝來過去,指著胡瑩的鼻子連珠炮似得痛罵起來:“你這個膽小鬼,吳老哥怎麼會認識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家夥!明明知道他死得冤你卻還是甘願當縮頭烏龜,你還算是個男人嗎?看你那慫樣兒,真是枉費了你魏爺的一番苦心——”似乎是越說越氣,魏良輔竟抓起胡瑩的衣領使勁兒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