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訣別(1 / 2)

皇後肚子裏的孩子沒了,這自然是天大的事情!所以不管那一天在場沒在場的,隻要和這事兒攀扯上哪怕一點點幹係的人,沒有一個能脫得了身的。於是在掖庭局內侍獄的嚴刑逼供之下——不!甚至都沒有用刑,那黃錦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於是如狼似虎的太監捕快開始順藤摸瓜,將凡是與隻見事情有關係的人都被抓了個正著。

魏良輔沒有被抓——因為在那些內侍獄的捕快們到來之前他已自行了斷了!

沒有一個人送行,甚至在生命的最好時刻連說句話的人都沒有。老太監魏良輔給自己弄了一壺美酒、幾個小菜,開始愜意地自斟自飲起來。

從做端王府總管時的意氣風發到怒殺奸夫淫婦的快意恩仇,從被逼淨身進宮的無奈到逆襲上位成為總管太監的坎坷波折,從引誘天成皇帝禦駕親征的處心積慮到身陷囹圄陪伴主人的不離不棄,從再回皇宮的忍辱負重到如今的大仇得報。就這樣一章章一幕幕的回憶著,魏良輔不禁老淚縱橫!想起被自己虐殺的嬌妻溫玉嬋,想起至今不知下落或許早已被餓死或是被狼蟲虎豹吃掉的老母乳兒,想起早已做了孤魂野鬼的栗妃和雁秋水,想起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天成皇帝,想起那胎死腹中的鄒震的孽種,想起日後會慢慢看著自己爛掉的戚瀅菀,這個曾經的大總管不禁五味雜陳。

——唉!費盡心思空折騰,是非成敗一場空!當聽到清寧宮出大事兒的那一刻起,他並沒有一絲一毫快意的感覺。隻是始終扭巴的心終於施展開來。

“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該來的總會要來的——”當聽到遠處一陣陣雞飛狗跳的喧鬧聲時,他猛地喝完杯中的最後一滴酒。然後站在早已擺好的凳子上,將一顆亂發飄飛的腦袋往房梁上垂下的繩圈中一套,然後猛地一腳將凳子凳翻。

隨著繩圈猛地一緊,魏良輔的身體如同布袋般晃悠起來。耳畔傳來“咋咋咋咋”繩圈與房梁的摩擦聲,他感覺到自己的胸肺都要炸開了。“嘶嘶嘶嘶——”他的喉嚨中發出可怕的憋氣聲,魏良輔突然有一種強烈地要活下去的欲望,但也隻能用雙手徒勞地抓著繩圈。朦朧的意識中好像已看到了拚命伸出的猩紅舌頭,忽然間渾身一鬆像放開了閘門一般,糞便混合著尿水流了出來。

“哇啦哇啦——”耳邊仍傳來由遠到近的喧鬧聲,但魏良輔已分不清那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他感覺一縷氣息正從頭頂冒出,然後幽幽地離開身體——他知道那正是自己的魂魄!眼前的光亮漸漸消失,他感覺自己正穿行在一個巨大的隧洞中,周遭全是低頭趕路的行人,而隧道的另一頭卻是光彩無限,並且有著紛繁複雜的喧鬧聲。

當如狼似虎的內侍獄捕快破門而入的時候,懸掛在房梁上的魏良輔早已是氣絕多時。這些看慣了流血死屍的宦官捕快絲毫也不感到驚悚,他們甚至都懶得先將曾經的紫宸殿大總管從房梁上取下來。

“這老家夥!死得還挺快——”領頭的正是新近榮升為內侍獄總管太監——一等飛雲捕快的蠍子殷虹。這個依靠“閻王栓”發家的宦官原本就是個嗜血狂魔,在得到了皇後戚瀅菀的賞識以後更是變本加厲肆無忌憚起來。

當聽到皇後肚子裏的孩子被人弄掉之後,他忽然覺得心底一涼——啊!自己怎麼這麼走黴運啊!好不容易攀上個高枝兒咋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以後還指不定倚靠著誰呢!

心中這樣想著就不免對參與其中的一幹人等恨之入骨——都是你們這幫不得好死的家夥,害了公公我的大好前程。因為挾恨在心於是用起刑來就格外殘忍毒辣——管它呢?皇後肚裏的孩子沒了,這幫作死的還能活嗎?在他的授意之下有些扛不住大刑的宦官宮女就早早死掉了,而一些沒有死掉的就乖乖招供等著腦袋搬家的一天。

此刻看著懸掛在房梁上的魏老太監,殷虹恨不得拿起刀來將他的屍首剁成碎片。

“記下來——三月二十五日,要犯魏良輔畏罪自殺!”說完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公公!那這屍體怎麼辦呢?”一個跟在後麵的小宦官戰戰兢兢地問道。

正要跨出房門的殷虹身形猛地一頓,然後停了一下轉過身來。他睜開肉紅色的腫眼皮猛地一瞪,兩道目光如犀利的刀劍射出,直嚇得多嘴的小太監三魂丟了兩魂。

就這樣冷冷地一看,殷虹枯瘦無肉的臉頰抽動了兩下:“掛著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忠實秉承皇上鄒震的旨意,凡是能鉤連的都牽連上了。包括黃錦、興旺和馮去疾在內,被打死、處死或者自殺的宦官宮女多達三十餘人。似乎要將所有的怒氣發泄出來,鄒震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南蜀皇宮不時傳來他歇斯底裏地喊叫。所有的宮人都噤若寒蟬,生怕不明不白就做了刀下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