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人動也沒動,安靜的躺著,麵色沒有任何的表情。她聽見了刀片劃過長空的聲音。也看清了刀片穿過擋住馬車的紅色厚布,然後在輕輕地掠過她的咽喉。
曾經葉池說過,水沉濃割人咽喉的劍法不錯,刺人心髒的劍法卻差了兩分。
這一次,水沉濃選擇的是割喉,很準確,無一分偏差。
馬車進了皇宮。沒有驚動任何人。
水沉濃還坐在床邊,她的手在發抖,渾身冰冷。
“啊!”她忽然驚叫了一聲,聲音破空般的響亮。她站起來,飛出了窗子,好似瘋了的鳥兒。
穿過了長街,勁風帶動飄落在地上的樹葉。
城外,河邊。水沉濃靜靜的躺在河水裏,沒有脫去衣服,也沒有解開麵紗。她就那麼安靜的躺在河水裏。
她的手,不是沒有縛雞之力,她依然可以殺人,輕而易舉的殺人。
那位受百千人護送的公主,就死在了她的刀片之下。
冰冷的水。
冷冷的,涼涼的。
她不需要任何人為她解開穴道,剛才憤怒的一聲吼叫已經衝開了一切,達至極限的力量。她低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手,那殺人的手。她狠狠的一口咬了上去,咬出了血,手背,血肉模糊。
是對,還是錯。
她隻是想要開口說話,隻是想讓自己再見一見花淒,在與她說幾句話。
生活在這個世界,爭奪與仇恨交織,作為代價交換的始終是生命與權力,金錢不過是些附屬品,誰都可以有,誰都可以使用,需要金錢的,不過是些無用小輩。
權力和領土才是強壯的目標,隻有手握大權,才可俯瞰腳下土地,隻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所有的仇恨才可得到化解,所有的不滿與怨恨,才可消散。
血液清洗的道路,白骨鋪就的長街,皮肉碾成睨糊起來的城牆。
殺戮與仇恨的世界,適合的是有野心的博愛強者。
而她,水沉濃,不過是個細心多情而又看不清時局與現狀的年輕姑娘。
她喜歡花淒,花淒看她的眼神有點像秋天的陽光,溫暖,但也帶著幾分蕭涼。
淒淒……
淒淒……
她想去找她,但她卻再也無法挪動腳步了。因為她是一個隻會殺人的魔,就算沒有葉池的命令,她也依然會殺人
殺人,不是聽了誰的命令,而是自己的心。
今日,水沉濃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原來一直叫自己殺人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這雙殺人的手自己練就出來的。
逼迫,來自外界的力量可以抗拒。但是從自己心底深處發出來的聲音,她又要如何拒絕。
她將自己埋入了水中,深深地下沉著。
馬車進了皇宮。皇帝深深的歎息著。他是最先一個見到車內的女子的人。
車內的女子咽喉上有一道痕跡,血液從那到痕跡流了出來。皇帝坐在車內,沉沉的靠著車壁,對車外的人道,“娶妻乃大喜之事,宰相何在?”
“臣在。”就在馬車之邊的夏常應道。他一直跟著皇帝,他害怕皇帝不願意迎接這個女人,可實際情況卻是恰恰相反。
夏常道,“大喜之日,你且去將離兒帶回來,朕有些想離兒了。”
夏離。
兩年了,夏常也有兩年沒有見到過夏離了。
夏常沒有拒絕,他應了,然後回去了。他要讓人去將夏離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