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如不嫌棄,便到我那裏去坐坐如何?當是感謝你的搭救之恩。”
“陵越不敢。”
憐景停住離去的腳步,微微側了側頭道:“將軍和那些人一樣厭惡我的存在吧?”
尉遲陵越一愣,抬起頭看著憐景單薄的身體此刻是那般堅毅地立在風中,寒風鼓動著她的外衫,輕輕地隨風揚起。自那微微側過的臉上,依稀識得她此刻的神情,唇邊帶著的笑意勉強而暗含自嘲,可眼角流露出的神色卻是超乎常人的堅定,是了,便是這份堅定支撐著她一路行至今日。
“憐景總還是有這自知之明的,”她打斷他的思緒,轉過身,“不過仍是要多謝將軍的出手相救!”她恭敬地福身而後轉身離去。
尚不待她走出幾步,便聽聞尉遲陵越的聲音在身後突兀的響起:“我並非是厭惡你,堂堂七尺男兒,天朝的將軍戰場殺敵都未曾眨過眼,怎可不敢直麵自己的情緒,我不過是厭棄自己的放不開!”他頓了頓,“尉遲楚陽,是我的親生妹妹!”
尉遲楚陽……尉遲楚陽……
原來,她的名字竟是如此動聽。憐景閉上眼睛恍惚回想起那畫軸上的容顏。那流暢的線條,清晰的輪廓,不知在心裏被他畫了幾千遍幾萬遍。想來,便是輪回亦無法抹去的記憶吧。
身後忽然傳來了跌跌撞撞的聲音,一種強烈的預感衝上天靈。憐景猛地轉過身,隻瞧見弄月渾身血汙,艱難地向這邊挪動著腳步。憐景驚得快步跑過去,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扶住弄月急切道:“這究竟是怎麼了,弄月姐姐,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藏金色的三足香鼎裏緩緩升起縷縷青煙,蘇合香的氣味充斥在口鼻間,為這屋子裏添了幾分適意。申時的陽光透過窗欞之間柔柔地瀉下,將斑駁的影兒投在青灰色的地上。
弄月伸出手,輕輕地捧住憐景紅腫的臉,心下一疼,憤憤道:“主子,究竟是誰這般大膽將您傷成這個樣子?”
憐景搖頭不言,隻繼續細致地將藥膏輕輕塗在弄月的傷口上,那傷口竟是驚人的深,想來必是被藤鞭之類物什傷了的。思及此,憐景轉過頭瞧著弄月心疼的神情便似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頭,問道:“姐姐不是奔著內務府去的麼,如何竟會傷成這般模樣回來?”
弄月長歎了一口氣,苦笑:“便是得寵的山雞,亦是要當鳳凰恭順著。更何況人呢。”
憐景聞言一驚,複又問道:“難道是錦妃?”
弄月微微側了側身,握住憐景的手:“主子千萬莫要生氣,奴婢當真是沒關係的。您瞧,不也好好兒地走回來了麼!主子您平日裏不爭不搶她們亦是沒什麼由頭來找您的麻煩的。萬不可為了奴婢的事兒連累了主子自個兒。”
“前些日子端妃娘娘常來看主子的事兒已經傳到各宮去了,如今這些個奴才聚在一起常嚼舌根子,說是端妃娘娘受皇上和太後眷顧多年,聖寵不衰,如今便是跟主子劃到了一條船上,有朝一日,主子定會位列眾宮之上。”弄月歎了口氣,“合著主子從未去爭,便已然被擺上了是非之巔。這般時候,若是主子為了奴婢去出頭,怕是定要引火上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