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進門,望見和聽見的便隻有這些。他快步上前扶起錦妃,隻焦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見皇帝來了,錦妃的眼淚便理所當然地更加洶湧,她顫抖著道:“是錦妃她……啊,皇上,好疼,臣妾的肚子好疼——”
皇帝沒有抬起頭望向立在一旁的憐景,便如當真未曾注意到她一般,隻緊鎖著眉大聲道:“快傳太醫!”
憐景默然立於外殿,嘴角微微上提,苦澀的笑意漾開在唇角。竟然終還是自己小看了你錦妃,竟是個連環計!嗬,果真是自己太愚鈍了吧!後宮爭寵的事皇上自然不會相信與她有關,可是這一次卻是完全不同的狀況了吧。
憐景閉上眼睛,隻聽見那個熟悉的腳步聲漸近。片刻,那聲音停了在自己麵前,厚重的呼吸聲仿佛就快壓製了大殿之內的寒意。那人漠然立於她麵前,不言。
憐景緩緩睜開眼睛,該麵對的,遲早還是要麵對的。隻是這一次,姬良君釋,你可還會選擇相信我?
當憐景的目光碰觸到皇帝眼底的那一抹深重的冰冷,便已是心下一片清明,一切皆是自己妄想了。那樣的溫度仿佛寒過了千年的寒冰,仿佛想要用這般銳利的目光洞穿她的身體,甚至,甚至是將她撕裂。
尚不待皇帝開口,憐景便冷笑著先開口道:“你,當真相信她們所言?”
良久,皇帝的聲音沉沉地在耳畔響起:“朕隻知道,沒有一個母親會拿自己腹中的孩子來做賭注!”
憐景的身體瞬間僵硬在原地,她苦笑,何苦多此一問呢?!明明知道結果,又何苦自取其辱呢!偏偏自己心裏就是殘存了那一絲希望,那是本就不該存在的奢望!
“你不打算向朕解釋些什麼嗎?”皇帝也不曾想自己竟會有此一問,便是明明親眼看到了結果,卻還是想聽聽她的解釋,他不知道自己緣何會有這般想法,隻是想了,便開口問了。可憐景臉上那種苦澀的笑容卻偏偏又激怒了他,傷了別人又何以露出如此悲戚的神情!
“多謝皇上還肯聽臣妾的解釋,可是臣妾卻無法做出任何解釋!”憐景淡淡的開口,“想來這世上有很多事情,便是解釋不清楚也全然沒必要解釋清楚的!”
“好,好一個沒有必要解釋清楚,那麼你便是默認了?!沒想到你一個女子竟會有如此狠毒的心腸!”皇帝怒道,“來人,將景妃送回斷鴻樓,嚴加看守!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斷鴻樓!”
憐景照舊福了福身,沒有任何的怨言。隻是在邁出宮門前的那一刹那,她終還是沒能克製住自己,再次轉過身問道:“你,當真便是如此看我的?”
皇帝別過頭,刻意不去瞧她此刻的神情,隻冷言道:“朕隻記得,有人曾說過,自己是個有仇必報的人!”
憐景方才想起那日自己信誓旦旦的說辭,忽然笑出了聲,隻自嘲地開口道:“我明白了!”語罷,便高高揚起頭大步走了出去。
她告訴自己,自此便可以完全死心,不再有任何奢望,不再有任何多餘的念想。
“主子,奴婢求求您了,您就吃一點兒吧!”弄月將點心放在憐景麵前,可她仍舊是目光直直地盯著窗外那條建了一半就停滯了的路。那裏原本是那般的熱鬧的,曾有人許了她說一定要鋪一條八匹馬可並行的大道出來才行。可如今蕭瑟的寒風將道旁的殘雪卷到建了一半便停了工的光禿禿的地上,令人甚至開始懷念起曾經那座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單總算是有些生氣的野林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