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誰言真情(三)(1 / 1)

東方流白抬起頭,晶亮的眸子裏是望不見底的深潭,他依舊如往昔那般溫和地望著她,然後緩緩伸出了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景兒,從小到大,師傅可曾騙過你一句?”

憐景低下頭應道:“但願不曾。”語罷,便明顯感覺到東方流白的動作滯在了原地,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卻隻是長歎了口氣,喃喃道:“罷了罷了,你隻需記得,師傅不會害你。不論到了什麼時候,你都是師傅的寶貝。”

憐景不再多言,猛的站起了身,顧不得說上一句告別的話,便快步轉身奪門而出。她一刻都不想再留在這裏,她隻知倘若繼續僵持在他那般溫和的目光裏,自己定會控製不了所有的情緒。那是她從小到大最信賴的人,那是她始終相信即便有一天全天下都背叛了自己,他亦不會離她遠去的存在,緣何如今卻變得如此艱難,連說相信你,都已經成了奢望。

弄月見主子出來忙將馬車的簾子打起來,扶著憐景上了車,但見她神色恍惚,心知定是剛剛在院子裏發生了什麼事,亦不敢開口問個究竟,隻默默地陪著。

憐景掀了車窗的簾子朝外望去,隻見馬車轉過了西麵大街的巷尾,她隻在心裏默數著,一、二、三……十五、十六……二十一、二十二……

“停車!”憐景忽然叫出了聲,二十七,西麵大街二十七個數的地方,她仰起頭,望向對麵的大宅——將軍府。

仿佛是昨天的事情,自己依舊是那個為了逃離自己的執念而藏身於此的小女子,可如今,該如何平複自己心中對那段日子的浪潮。終還是隻能將這情意輕負。

忽聞馬蹄聲傳來,憐景轉過頭,遠遠望見那人正騎著馬朝著將軍府大門而來,隻是微微地側了側頭便望見了自己的存在。從來便是這般的敏感,憐景歎息著,他總能夠那般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所在,哪怕是刻意地躲閃都逃不過他的眼,道是天生的默契還是宿世的糾纏。

尉遲陵越翻身下馬,隨手將韁繩遞到管家手中,微微頓了頓腳步,便朝馬車的方向走來,他的步子輕而緩,似是帶著幾分不確定的意味。待到行至窗邊,卻也隻是立在那裏,一字也不曾說。

終還是受不住這般煎熬,憐景隻得先開口打破了這片沉寂:“尉遲大哥。”

尉遲陵越猛的抬起頭看著熹微的陽光中那線條柔和的容顏,便如夢初醒一般,良久隻苦笑著開口道:“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吧。”語罷,便徑自將車窗的簾子拉了下來,甚至不給她道別的機會。憐景亦沒有將簾子再度掀開,周遭的一切都是寂靜的,靜的憐景的心狠狠地扭著疼。她知道此刻的他就站在自己的身邊,僅隔著一扇窗的距離,她想他定然不會望向自己的方向,因了此刻的自己亦是無法麵對他所在的方向了。

我不敢輕易許你來生,算是我的自私,但我別無他法。

良久,憐景緩緩閉上眼睛,輕聲道:“走吧,回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