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遙快速略過前半部分,終於找到了關於許哲的內容:
“《有的人》要背誦,我很開心,因為課本裏連現代詩都很少,更別提要求背誦了。我趁著今天是周末,早早來到學校讀《有的人》。讀詩還是在校園最有氛圍,特別是在教室的樓頂。
今天樓頂的風不大,剛剛好。我坐下,拿出課本,剛準備讀,耳邊傳來了一陣男聲:‘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我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他讀得很好也很好聽,聲音裏,沒有歇斯底裏的怒吼,仿佛隻是淡淡地訴說著。風中的他的聲音有些飄忽,我向著聲音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看見了那個男生,他正看著手裏的書,讀著要背誦的《有的人》。
每當有風吹過,風裏的他就顯得那麼單薄、寂寞。從他的側臉,我認出來,他是許哲,年級的前十名之一,他要是再高調一點,一定會是年級裏的風雲人物,但他幾乎不參加任何班裏或是學校裏的活動。我站得腿酸了,可是,就是不想走,我感覺我在笑,心裏還生出了一絲興奮的甜蜜。
不知過了多久,他收起書,要走了,經過我麵前的時候才看到了我,他驚訝,這裏原來還有別人,不過很快臉上又恢複平靜,走了。”
從這次後,關於許哲的記錄多了起來。
“今天又看到許哲了,他走在我前麵,像是有什麼高興的事,他和他的同學笑得很開心。看著他的笑容我也很開心。也不知道怎麼了,那一刻我突然很想走上去,和他說上一句話,真的,就一句話,如果成真了,我會高興上一輩子的,但,也隻是想想罷了。”
江南後麵又幾次遇見許哲,江南隻是遠遠地看著許哲。江遙很心疼。
“我難過得想死去,好不容易和他麵對麵遇上了,可我卻出了這麼大的醜!還好沒有真的摔倒,不然我就要哭死了……”江遙倍感無奈,看來隻是差點摔倒而已,至於這樣自怨自艾嗎?戀愛中的女人啊!
“……為什麼當時我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呢?要是跟他說點什麼該多好啊!哪怕是說‘沒關係’……說了之後,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很有禮貌的女生呢?。”
真正使江南下定決心,試著去靠近許哲的,還是她的病。
“今天的月檢結果似乎不太好,徐醫生讓護士姐姐把我帶出去,辦公室裏就隻留下爸爸和媽媽。過了十幾分鍾,徐醫生又把我叫進去,我看了一下爸爸媽媽,爸爸整個臉都是麻木的神色,媽媽摸了摸我的頭,衝著我笑,很快的,她又低下頭,因為她的眼睛濕潤了。徐醫生告訴我,我還要再動一次手術,初步安排在明年。聽到‘手術’這兩個字,我本能地害怕,本能地不信任,我悲哀地想,我還是逃不開我的宿命——既然逃不開,我不要讓遺憾白白地留存在心靈深處。”
江遙黯然。
江遙一直沒問過江南,是怎麼和許哲在一起的,因為當初江南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紹許哲的時候,江遙心裏亂亂的,害怕許哲會奪走江南全部的注意力,如今以這樣的方式知道了。
“我想要許哲看見我,記住我,喜歡我,我該怎麼做?我鼓起勇氣來到許哲所在的尖子班,鼓起勇氣讓門口的同學幫我叫許哲出來。沒過多久,許哲走了出來,他說:‘是你!’太好了,他還記得我!他開玩笑說:‘你不會是來找我要上次的醫藥費的吧?’我尷尬得無言以對,趕緊拿出手裏的東西,‘我、我……自己做、做的,你、你……別……嫌棄。’我捧著禮盒的雙手不停地抖,裏麵躺著一片葉子做的書簽,那片葉子是我在公園裏精挑細選了一天的成果。它的枯萎的一角像紗,看起來脆弱無比,其餘黃色和綠色的部分靜靜陪伴著那一角枯萎。我在葉柄處上穿了一根細細的銀線,穿之前,為了使銀線顯得舊些,更有質感,我把銀線泡在水裏,反複地搓洗。大概是看我如此鄭重其事,許哲下意識伸出手接過了盒子。然後根本沒等他再說些什麼,我就逃犯似的飛奔,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