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五年除夕夜,元京大雪。
大玥皇宮,琚鳳宮內,楚輕宸抱著自己不足兩歲的兒子,眼中含淚,一個勁兒教著自己孩子:“叫皇奶奶。”一歲多的楚睿宣隻喊了聲:“奶奶。”鳳床上的秦巧巧偏過頭,看向握著自己雙手的皇帝楚九淵。最終開口道:“九淵。”
楚九淵哽咽道:“嗯,我在。”
“錦繡呢?”
“娘,錦繡在。”楚輕玥自楚九淵身後出來,幾步奔到秦皇後身旁。
醜時,宮門禁衛軍換崗。
禦前行走趙思義看著過來與自己交班的禁衛軍統領謝春林拱手一笑道:“喲,這不是謝大人麼?這天真是冷死個人,大人辛苦了。”
“趙大人說笑了。這換了班趙大人也快回家守歲罷。”
“是啊,過幾日謝大人休沐可要賞臉一同去碎玉軒喝上幾杯。”
“這是自然。”謝春林謙讓有禮。
趙思義走前,衝著謝春林招手:“謝大人怕是不曉得罷,太後娘娘這幾日病重,皇上侍疾在側,陳王回京探病,這天啊,怕是要變了。”
“趙大人說笑呢,這幾日都下著雪,這天變也是變晴呢。”謝春林笑得謙遜,看著趙思義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同時朝著自己身後一名羽林衛打了個手勢,那名羽林衛轉身,見著無人注意到自己,悄悄閃入一旁花台裏。
眼看著趙思義還不走,謝春林右手已經悄悄按在腰間佩刀刀柄之上。哪想趙思義突然發難,朝著自己過來,自腰間摸出把匕首,朝著謝春林就是一刺。他身子一側,匕首刺進自己左肩。眼看趙思義又飛撲過來沒有放過自己的打算,謝春林正要提氣時,卻發覺自己渾身無力,匕首上有毒。他不信般瞪大眼,看著趙思義朝著自己過來,正暗叫吾命休矣時,趙思義又抽出匕首,朝著自己又是一刺,將匕首扔在他身旁大叫道:“謝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他這一叫,謝春林心下一沉,果不其然,宮門大半羽林衛都朝著自己這方向過來,身後條條黑影自花壇中竄出,一時間刀光閃亮,羽林衛未來得及出聲就沒了命。厚厚積雪上噴灑著濃濃鮮血,謝春林連點自己身上幾處大穴,拚了命地朝著花壇後方跑。
宮門口,黑衣人下手皆是一招斃命。趙思義看著剩下幾名統領還在殊死抗爭,不由得出聲道:“快些解決!”黑衣人殺紅了眼,幾刀過後便朝著宮門而去。
醜時許,那名身著羽林衛製服的禁軍朝著宮中跑,方才謝大人同他做的手勢分明是示意他去琚鳳宮。眼看著琚鳳宮近在眼前,小兵眸中閃過興奮之色,心中正歡喜著終於能不負謝校尉所托了,不想跑著跑著便停了腳步。
小兵直覺胸口一痛,低頭時看著穿胸而過的銀亮刀鋒,嘴張了張,卻發不出聲來。臨閉眼前,看到了燈火通明的琚鳳宮,又看到了從自己身上踩踏而過的黑色靴子。
謝春林貓著腰自琚鳳宮偏殿狗洞而入,數著蟄伏在外的黑衣人,心中焦急。左肩上傷口太深,若是往後好了這條胳膊也隻有廢了,卻不想此刻胳膊上正流著血,濃重腥味在冬夜中尤為明顯。
謝春林正一籌莫展之際忽地摸到自己身上的火折子,又一喜的是,此處正是琚鳳宮偏殿小廚房,幸而太後娘娘生下帝姬之後皇上體恤娘娘,便再琚鳳宮建了個小廚房。
謝春林一喜,將灶邊幹草柴火集中,又將幾壇子酒給挨個拍開,倒出來。待酒流得差不多時,謝春林將火折子一吹便照著地上烈酒扔過去。頃刻間,火起。
醜時一刻,琚鳳宮偏殿,前來給秦巧巧端藥的太監連公公見著小廚房火勢洶洶,當即心頭一條,寒風冬夜中扯著把老嗓子大叫:“琚鳳宮偏殿走水!”便是這一聲大叫,喚得外間宮女太監都匆忙跑了進來,見著麵前的大火,都四下跑開,拿桶的拿桶,端盆的端盆,連公共指揮著眾人救火,眼看著火勢不大,思量間又覺得這火起得奇怪。他邁著老腿要往外頭跑,被身後人給一把揪住。
那人似是勉強提著一口氣在他耳旁道:“帶我去琚鳳宮內殿,快!”連公公是大內高手,被這麼一拿住也能覺察到身後人氣息不穩,身受重傷。就是這時候他轉身,看到麵前這人,說出的話也有些發抖:“謝,謝校尉,您這是。”
“連公公,莫要再多說,快帶我去找皇上。”
連公公點頭,一把撈起謝春林扛在肩上就往著內殿去。
內殿中,秦巧巧看著握著楚九淵父子三人的手,斷斷續續道:“往後,你們要好好的,錦,錦繡,娘對,對不住……”你字未出口就閉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