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璃落打開殿門出了南書房,忽然肩上一重,轉頭看,原是勝子將加厚的鬥篷披在了他身上。
“爺,夜裏頭風大,涼得很。昨兒一大早就開始下了些小雪,夾在雨裏頭下的。”長孫璃落拉進鬥篷係帶,看了眼勝子,又再次轉身進去。
勝子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轉身的模樣,不由得心頭一緊,鼻子酸得險些就要落下淚來,這已然是臘月十八了,而千蠱門那處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他家主子,就在這南書房住了差不多一年。平日裏甚少回蕪雲宮。
勝子跟在長孫璃落身後許久,自然是知道他家主子心裏頭在想些什麼,這麼長時間以來,南書房那處的燈一到夜裏頭就沒有熄過。他家主子除卻拚命地批折子,就是拚命地畫帝姬的像,再不然就是邊喝酒邊寫著帝姬的名字,每每勝子推門進去後都是一陣心酸。
他看著長孫璃落這一年來瘦成這般模樣,像是風都要吹倒一般,不由得心中更加難受,他也隻能拚了命地教人去打探千蠱門的消息,但是那處自被封了之後,再無半點消息傳出來。
勝子心中擔憂,他也更加擔憂主子的身子。他勸不了,也不敢勸,自那一回影雙罵了他之後,他便覺得心中有愧,不敢同主子說上關於帝姬的隻言片語。
“進來!”
勝子哆嗦一陣,躬身進了殿中。
長孫璃落擱下手中筆,看向勝子:“還是沒有消息麼?”
勝子苦著臉搖了搖頭。
長孫璃落朝他擺擺手。
勝子會意,出去立時遣散了四周守衛。千蠱門那處越沒有消息,他家主子的性子就越是難測。
原本就是一身的陰冷,此刻更甚。就像是瑨國冬夜裏頭下的冰雨,雨中夾著冰雪,冷進骨頭裏。
朝堂上被他家主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而他更是見著他家主子沒日沒夜地處理政事,除非是困頓得不行,否則不會睡上一會兒。勝子看了眼陰測測的天色,心中默念:帝姬,您快些回來罷。
千蠱門,蠱池中。
蠱王再次被鳳林放進蛇口中,楚輕玥緊擰著的眉忽然鬆開了些,霜晴看著那蠱王被放進蛇口中時,身上顏色同先前幾乎是一樣,不由道:“這幾日蠱王身上都沒變過色,少夫人身上的蠱毒怕是都除了罷。”
“應當是的。隻是少夫人也該醒來才是了。”
兩人合上機關,便朝著外頭走去。
另一頭,白染自天黑時分就開始捂著肚子喊疼,不一會兒就破了羊水。
吳娘娘那處又是一陣好忙,眼看著痛了近三個時辰也還沒有一點要生的跡象,吳娘娘幾乎是急得嘴上起泡。最後沒法子隻得叫了門中接過多次生的接生婆進了去。
白染痛得死去活來,卻是動彈不得,吳娘娘看得心中焦急,又掛念著楚輕玥那處狀況。
這邊,鳳林兩個知道她走不開,立時過了來,同她稟報楚輕玥那處的情形。
聽罷兩人的話,吳娘娘點點頭,一吊著的心算是放了一半,而這邊,鳳林兩個見白染還沒生下來,也不由得一陣焦急。
好在鳳林雖是個未婚的大姑娘,但是穀中回回接生都沒少過她的幫忙,說來也怪,鳳林於接生一道上的確是穀中最有經驗的穩婆也及不上。這會兒隻能留在此處幫忙。
“小姐這是頭一胎,又因著小姐年紀小,身子底子還不大健全,這頭一回是要吃些苦頭的。”她說著,也忙得滿頭大汗,身邊霜晴拿了帕子給她擦汗,吳娘娘更是急得不行。
她雖是一生在江湖上叱吒風雲,但是遇上生孩子這事兒她也是沒轍,她一生終老沒嫁過人,自然不知道該如何接生。
白染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聽了鳳林的話便暗暗憋足了勁,悄悄用力。
鳳林的母家乃是南疆皇族中專事皇室生產的接生,自她母家手下接生的後妃鮮少有因著生產而出事的。鳳林母家的一手接生手藝乃是自小學起,這一家的女兒不管老少都要學如何幫助婦人生產,算是家傳手藝了。同那些穩婆比起來,鳳林的接生倒是更加好。
霜晴與鳳林乃是一家所出的兩個女兒。鳳林家到她這一代隻有她一個女兒,確實要遵循女子守蠱王的令,便來了此處。
正好趕上白染生產,鳳林幾乎是卯足勁地給她接生。
白染再次險些痛得暈過去,鳳林一看,直直叫了吳娘娘來:“門主,小姐這會兒應當是沒什麼體力了,勞煩您去給她弄些吃的來,也不用那麼麻煩,兩碗雞蛋羹灌下去就好。”
吳娘娘立時轉身,須臾,雞蛋羹便端了上來。
強行給白染灌下去後,鳳林伸手摸著被褥下,同白染道:“小姐,您別慌,您這一慌孩子就容易出事兒。您也別怕,這生孩子麼,每個女子都要經曆的,鳳林打小就給別人接過生,您這會兒先別用力,等鳳林等會兒叫您的時候再使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