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家裏因為我的出現變的不再平靜。第二天一早,我和表妹還未起床,就聽見舅舅舅媽在房間裏吵起來。
舅媽聲音高亢,你是跟誰過啊,你跟我過還是跟她過啊?
你犯什麼毛病,一大早就這樣無緣無故跟我鬧到底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表現的還不夠清楚嗎?他叔叔伯伯都不管她你發什麼善心拉她來我們這兒,還想讓她長期住這,你當我們家托兒所啊,我們錢多嗎?你還夠大方的花幾百塊錢給她買衣服,我們賺幾個錢容易嗎?
那你說要怎樣?
過完年讓她搬回去。我說過了,住幾天的話,可以,要長期住在這,絕對不行。
怎麼不行?你不就心疼你那幾個臭錢,你要舍不得給以後她的生活費都由我來出。
你的錢還不是我的!你要分這麼清楚是吧,那好啊,你去跟她過啊。
你——這一次,過了很久舅舅的聲音才響起來。我說,子文活著的時候對我們也不錯吧,你就一點也不懂得知恩圖報?
他對他兩個兄弟才不錯!他除了給你我一份普通的工作他還做什麼了?當初他們有錢的時候有接濟過我們嗎,我們窮的揭不開鍋他有說拿一點錢幫助我們嗎?
你就盼著別人把錢送到你家門口來是吧?你不想想當初買房子的錢誰借給你的,婷婷的讀書費誰借給你的,你爸死的時候是誰幫你出的安葬費?
我還不是都還他了,而且他公司破產的時候,我們還不是傾囊幫助他,現在他死了,還不知道那筆錢有沒有的還了!
舅舅歎一口氣,聲音輕了許多。別人拿你的,你永遠記這麼清楚,你拿別人的,以為還了就兩清了嗎?
難道不是嗎?
子文就是認為你不會像他嫂子弟媳那樣勢利才會把小羽托付給我,我沒想到……
嗬嗬,舅媽冷笑起來,說,他太抬舉我了。
你們不要吵了!表妹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對麵,她推開舅舅房間,大聲喊出來。
舅舅看她一眼,停頓片刻,拿起外套走出去了。舅媽坐到床上,不再說話。
表妹回過臉看著我。我看見她眼裏的狠勁,比冬天更加寒冷。
那之後好幾天,舅媽常常是為了一點小事就和舅舅大吵大鬧,舅舅不願理她,便一個人開著摩托車到外麵去。好多時候他叫上我,說小羽,別整天發呆,舅舅帶你到外麵逛一逛。我站在樓梯口,對他笑笑,搖搖頭,然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悵然若失。
有一次我對舅舅說,舅舅,我還是搬回去吧,我一個人住沒事。舅舅聽見我的話當即黑下臉來。他說不行,你在這裏好好住著,不要管舅媽,你舅媽就那樣,你別往心裏去,啊?
我默默聽著,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點點頭。可是我無法讓自己心安理德地在這裏住下去。
除夕前夜,舅媽又因為舅舅洗丟了一隻襪子跟他發脾氣,舅舅出去以後很晚都沒有回來。舅媽煮好飯等他,我們三個人在餐桌旁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那是那麼冷的天氣,我背著厚厚的棉襖坐在火爐邊還是覺得渾身發抖。外麵天色早已黑不見底,沒有一點兒光。
接近九點的時候,有個電話打進來,刺耳的鈴聲一下就將四周的寂靜撕的粉碎。舅媽過去接起電話,隻聽她答應一聲便沒有再說話。電話那邊嘈雜不堪,我隱約聽不清楚,但見舅媽的臉色越來越沉。幾秒之後,話筒從舅媽手裏滑落磕到地上,響起一陣盲音。
媽,怎麼了?表妹走過去問,將話筒拾起合到話機上。
舅媽回過臉,一臉悲慟,目光卻是無比鋒利。她憤怒地盯著我,一步一步緩緩走過來,抬手就狠狠給了我一個巴掌。
都是你,你這個禍害!她指著我,罵出來。
四周的空氣忽然變的異常平靜,我安靜地看著她,一邊的臉頰被打的失去知覺。我似乎早就有這樣的料想,於是看著她一直不說話。我思忖著,呶呶嘴,終於還是低聲問她,舅舅他,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