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醬抹在這裏。”
“刀從這裏割開。”
“小心小心,燙到火了!”
煙霧騰騰的白煙飄蕩,小小男孩耐心地不厭其煩地教她,肉要怎麼串,樹枝離火要多遠,怎麼樣避開薰人的濃煙。
盡管前一晚的經曆實在太過驚魂,今天的野外聚餐卻讓她充滿了濃厚的興趣。通過交談,她知道了格魯尼人的主食除了獵來的動物,還有另外一種她吃過的白白涼涼麵團一樣的東西,是格魯尼人的祖先在森林打獵時,無意中發現的可食用植物。雖然好勇鬥狠的格魯尼人並不屑於種植植物,但是這種東西在大雪封山的冬季卻能派上大用場。
至於那酸死人不償命的野果,都歸於零食類了。
卡路在眾人麵前丟了臉麵,故意坐在山山對麵,慫恿眾人對著他們揶揄打趣。山山臉皮薄,跟黛講話都有點不自然了。
黛驚奇地看見身邊的小男孩臉上時紅時白,連耳根尖都紅透了,雖然皮膚黑,她卻是看得分明。心裏有幾分好笑,目光掃向對麵,無意中卻跟另外一注視線對上。
白煙模糊了魯魯的臉,他那雙眼睛,卻象掩在濃煙後的獵鷹,筆直、銳利。
“黛姐姐!黛姐姐!”光腳板的小娃子興衝衝地從遠處向她跑來。
黛直起身體,麵帶微笑地看著那幾個性急的孩子。
在格魯尼部落過去大半個月了,以她打不死小強般的生存意誌,她已經完全適應了格魯尼人的生活。原始的,粗糙的群居生活。
那種白白涼涼的麵團勉強可以下腹,酸澀的野果卻是再不敢嚐試。偶爾的,魯魯他們還會打些野味回來調劑一下。她有時還會突發奇想,覺得這樣平凡簡單地過日子也不錯。
手機早就沒有了信號,拿在手裏就是一個裝飾品。魯魯在一個禮拜前把她的小挎包還給了她,她還記得他當時別扭的眼神。
嘴角微微勾起,可不是,一個別扭的大男孩。
記得半月前的第一次聚餐,山山說魯魯打了一頭小山豬,烤乳豬的味道猶唇齒餘香,三天後卻招來了山豬群的報複。
山豬成了精,偷偷跟在魯魯他們後麵進了村子,然後開始發飆。
強壯的男人全部撲上去,勒繩子的勒繩子,甩刀子的甩刀子。麵對一群失了心瘋闖進家門的野獸,最完美的獵人也變得笨手笨腳,魯魯頂在公山豬的獠牙尖,被摜到了地上。
女人們躲起來發出陣陣尖叫,孩子們大氣不敢喘一口,以勇猛著稱的族長大人,提著砍刀瘋狂地砍殺。公山豬厚實的蹄子快而猛地衝向地上的魯魯,它認準了他。
它的灰白眼珠變成了赤紅,它的瞳孔沒有焦距,它的獠牙鋒利而恐怖,它喘著白氣,死命地向著目標進攻,再進攻。
所有人都認為魯魯必死無疑。
突然地,強烈的白光閃爍,公山豬的眼睛晃花,蹄子放慢,然後是淒厲的尖叫聲,嘶吼聲,刀斧的擊打聲。蓄勢待發的族人一擁而上,大刀闊斧地將它開膛破腹。
血腥的腸子流了一地,鮮血如同小溪般蜿蜒到她腳旁。手裏的相機落了地,黛終於忍不住,伏在地上嘔吐。
到現在都記得魯魯驚愕莫名的眼睛,直直地,傻傻地瞪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