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來臨,篝火燃起。
水晶盤著腿,雙手靈活地取過樹枝,掰斷,丟進火裏。微垂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躥動的火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火光照亮了他的臉,紅綠發帶仍綁在額上,晚風吹拂著碎發,不時掠過他黑鑽一樣的眸子。排扇般的黑色睫毛受到驚擾,微微向上抬起,瞳孔倒映出兩簇跳動的紅色火焰。
黛坐在離他不遠的地麵上,背靠著樹幹,默默地打量著他。
“水晶。”她試著跟他講話,“其實你沒必要非殺我不可,你殺了我沒有一點用,留著我反而大有好處。”
水晶的目光移動,投向她。
她受到鼓勵,振奮精神繼續說:“你看,這裏雖然陌生,畢竟還是叢林,你是叢林中的王者,我卻是離不開鋼筋水泥的現代人。我一個人在叢林裏,是絕對生存不下去的,你就不一樣。既然這樣,你又何必急於一時,急著把我弄死?留著我,留著你的魂魄,出了林子,你還不是想怎麼整就怎麼整了?”
水晶看了她一眼,沒有一點反應,又挪開視線。拿起地上一節竹片,取了塊尖石頭,開始削製。
黛得不到回應,頓時象泄了氣的皮球,頹然坐回原地。這不表態,是個什麼意思?
水晶腳旁幾節或長或短的竹片,是他在路上隨手采摘的。黛不知道他取這麼多竹片幹什麼用,一入夜,他就不停地在削製了。
“喂,有聽到我的話嗎?”黛不死心,又試探地道,“我們立個口頭協議怎麼樣?”
水晶舉起一節竹片放在眼前,眯起一隻眼睛,象木工目測木料長短,削的尖尖的那頭正好對著黛。
黛嚇了一跳,唯恐他凶性大發,連忙搖手道:“算了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
他不理她,放下一節,又削另一節,不一會削了好幾節,都堆在腳邊。
黛抱著膝蓋,摸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嘴裏嘟囔著:“弄這破東西幹什麼,又不當飯吃。”兩眼望天,漆黑一片,她想起什麼,又說,“那個,族長大人,我看你下午摘了很多野果,你要知道,這種野生的果實最忌貪多,現在你身體弱,腸胃又不好,吃多了不消化,要不,我幫你分擔分擔?”
水晶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看她,從旮旯角落摸出一個半紅不青的果實,對她說道:“這是最後一個。”哢嘣哢嘣幾口吃完,將果核一丟,仰起下巴,眼中滿是挑釁。
看著別人吃跟想象中的吃果然大不一樣,黛看得目瞪口呆口角流涎,氣得揪著衣角亂咬:“小畜生!惡劣男!難怪你被人暗算,難怪你被砌進冰牆,難怪你沒有爹沒有娘……”
呼一聲風響,臉頰忽然微微一痛,她立即噤了聲。心驚膽寒地轉動眼珠,一塊竹片緊挨著她的臉頰,險險插進她身後的樹幹。臉上的痛,是竹片劃出的細微血痕。
火堆對麵,水晶平靜的臉已經是陰雲密布。她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水晶不說話,向著她走過來。她嚇得緊貼身後的大樹,蠕動嘴唇卻說不出一個討饒的字。
水晶在她身邊蹲下,漠然地掃了她一眼,然後伸手。
她啊一聲尖叫,捂住了臉,做好被打被殺的心理準備。
手臂緩慢地越過她顫抖的肩膀,握住了紮在樹幹上的竹片,用力一拔。
一條軟綿綿的領帶,軟軟地垂掛在竹片上,竹片正好紮在領帶結上。
黛擦了擦眼睛,定神一看,哪裏是什麼領帶,分明是一條吐著長長的紅信,花裏斑斕的蛇!那竹片,就紮在蛇的三角頭上!
咣一聲,屁股落地,她嚇得手顫腿軟,臉色蒼白。
水晶捏著蛇頭提起,饒有興趣地看著:“沒有見過的品種,花紋這樣豔麗,毒性應該不弱吧!”
黛的喉嚨象被誰掐住了,嘴唇顫動了幾下,還是說不出話。
水晶掃她一眼:“沒用的女人。”站起身,拎著蛇,晃悠悠地走了。
黛的手腳這才恢複了行動能力,捂住慘白的臉,她心裏擂鼓一般,水晶,剛才好象,救了她?巴不得她速死的水晶,怎麼可能會救她?
轉過頭,她瞅著火堆旁邊的男人,聲音象被掐出來:“謝……謝謝……”
火堆旁邊的男人,沒有停下手裏的操作,繼續剝皮開腹,掏挖出血淋淋的腸肚,眼睛都沒抬:“我不是為了你,隻是饞了。”
饞了?她直抹冷汗。
火架子的蛇肉開始飄香,香氣引得黛的饞蟲一陣陣地蠕動。饑餓的肚腹再也忍受不住勾引,雷鼓長鳴。她咽著口水,直勾勾地盯住被切割成一段段的蛇肉,白白的,肥肥的,串在細細的長竹條上,沾染了火裏飛起的灰燼,卻無損它令人垂涎的香味。緩慢地,被送進兩片微啟的肉色唇瓣,潔白的牙齒咬下去,迸出幾滴油脂,舌尖一卷,咽下喉嚨,整個過程就象慢鏡頭的淩遲處死,足夠讓她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