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皺眉道:“度支郎,恕我直言。一旦你說的這情形發生,你非但保護不了我,甚至連你們自己都要小心了。立了新太子,李林甫便會想方設法讓新太子登基,到時候……當今的陛下便成了太上皇,那麼……度支郎你們楊家……恐怕……”
楊釗臉色陰沉道:“你不用吞吞吐吐,這是必然之事。如今李林甫對我不錯,那是因為我們楊家受陛下恩寵,你以為他心裏對我們楊家沒有想法?隻是他目前還不肯得罪我們罷了。一旦事情按照他的計劃一步步進行,朝中異己勢力被他盡數剪除之後,陛下也會受他的鉗製,到那時立新太子登基便是必然之事,我楊家便是他的下一個剪除的對象。就算李林甫不對付我們,王鉷和楊慎矜也不會放過我們。這一次我保了你,王鉷已經對我極為不滿,背地裏說我仗著貴妃額勢打壓他,這些話都傳入我的耳朵裏,所以我很是擔憂。”
王源道:“讓度支郎難為了。”
楊釗擺手道:“說這些做什麼?我隻希望你這一次不要搞砸了就成,我三妹脾氣古怪,我隻希望你忍辱負重,讓她同意和我一起推薦你,這樣我的努力便沒有白費。”
王源點頭同意,忽道:“李林甫這一番計劃既然度支郎心裏有數,怎不加以防範?貴妃好虢國夫人那裏難道不通通氣麼?”
楊釗攤手道:“如何防範?剛才這些話我對別人一個字都不能說,貴妃虢國夫人那邊更不能說。你不知道貴妃這個人,她什麼也不懂的,最討厭這些爭鬥之事,跟她說反會引她厭煩。而三妹虢國夫人性子有點火爆,心裏藏不住事兒,知道了這些事後反而會壞事。而且若是她們將此事傳到陛下耳中,陛下定會以為我搬弄是非有所圖謀,所以跟他們一個字也不能提。”
王源皺眉道:“那難道便眼睜睜看著事態發展下去麼?一旦到了那一天,咱們豈非引頸就戮?”
楊釗道:“從長計議吧,難道你希望我為李適之和裴寬他們說好話麼?豈不是惹火燒身?這件事決不能做。太子那邊也是沒法幫的,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便是維持和李林甫之間的關係,以我現在的力量和朝中現在的形勢,我什麼也做不了。”
王源微微點頭道:“直接對抗顯然也不是好辦法,但坐等危險到來也不是個辦法,我在想,未必便沒有辦法應付目前的局麵。”
楊釗疑惑道:“聽你的意思,好像心裏有些想法,何不說出來聽一聽?”
王源搖頭道:“我不懂朝中的事情,焉能有什麼好主意。隻是我想起之前聽說的一件事情來,如果是真的,這未必不是我們的著手之處。”
楊釗道:“什麼事?”
王源道:“我聽說王鉷這個人跟很多人都有矛盾,你和他們接觸的多,你覺得王鉷和楊慎矜之間有沒有矛盾?”
楊釗訝然道:“你是想挑撥離間?”
王源笑道:“這不叫挑撥離間,若他們之間本有過節,隻是利用他們之間的過節生些事端罷了。現在看來,王鉷和楊慎矜是李林甫忠實的左膀右臂,若是這兩個人先幹起來,豈不是將水攪渾的一個辦法?渾水才能摸魚,對楊度支而言,那是百利無一害的。”
楊釗張著嘴巴搓著手,既有些驚喜,又有些害怕的樣子。
“可是一旦這麼做了又不能得逞的話,那豈不是將自己搭進去了?”
王源咂嘴道:“那要看這兩人之間是否真的有矛盾了,而且還要看挑撥的手段如何?”
楊釗想了想道:“王鉷和楊慎矜倒是經常互相之間言語攻擊,不過那也算不得什麼仇恨。事實上,王鉷和楊慎矜還算是親戚呢,楊慎矜和王鉷的父親是表兄弟,王鉷若是論輩分還要叫楊慎矜一聲表叔呢。”
王源哦了一聲道:“那看來這辦法是不可行了。”
楊釗道:“也不用太擔心,剛才那些都是我們額推測,未必李林甫便會得逞,且看看再說。至於你說的這個辦法,倒也是個思路,隻是據我所知這兩人之間還沒有什麼生死不容之事,回頭我再命人去暗中查探一番再說。”
王源點頭稱是,微笑道:“度支郎說的是,一時之間也確實無從下手,此事從長計議便是,感謝楊度支今日前來,我必盡我所能得到虢國夫人的認可便是。”
楊釗點頭道:“也好,我也不能耽擱太久,午後要陪陛下和貴妃去興慶宮栽花,後日一早我也不能親自前來,我命手下人騎馬來引路便是。”
王源躬身答謝,楊釗擺擺手,廳外跟隨的隨從從馬上取下一個木箱子搬進廳來,楊釗笑道:“你喬遷新居,我不能沒有表示,這是八十貫錢,權當賀禮,你且收下。”
王源忙道:“如何使得?”
楊釗擺手道:“有何使不得的?我走了,後日再見。”
王源送著楊釗出了院門,楊釗翻身上馬在隨從的簇擁下打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