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夫人低頭想了想道:“二郎,即便如你所言,那又如何呢?我們姐妹是不能露麵的。或許我可以露麵,但小妹怎麼辦?她是決不能露麵的。再說,住在這裏除了有些孤寂之外,倒也還好。隻是……隻是相思難解,每當想到你時,我便夜不能寐。還有鈞兒,他也不能常常來看我。我並非責怪你們,你們自有大事要做,但我擔心的事,這種情形一直持續下去,我會崩潰的。”
王源明白秦國夫人的意思,目前自己和柳鈞都外出領軍平叛,自然無法常常來陪伴秦國夫人。但想想以後,即便平叛之後又當如何?秦國夫人和楊玉環還是要隱居不出,而自己和柳鈞也未必便能常常和她們見麵,這確實是個難題。
王源伸手摩挲著秦國夫人哀怨的臉龐,沉聲道:“夫人,你們暫且忍耐,我定有辦法讓你們重見天日,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記住我的話,我王源不會讓你們姐妹過著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
秦國夫人忙道:“千萬莫要為難,我們姐妹一現身,豈非要大生波瀾。若陛下和朝臣們知道你庇佑我姐妹,你便將成為眾矢之的。陛下和朝臣們都不會饒了你的。”
王源雙目遠望遠處蕭索的山野,輕聲道:“眾矢之的麼?那又如何?我王源還怕天下人的指責麼?我這幾年來,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備受指責?然則又當如何?我既已做了冒天下之大不韙之事,便已經再不去考慮後果如何。凡我要保護之人,誰都別想傷及他們一根毫毛,否則,休怪我王源以命相搏。”
秦國夫人身子一震,仰頭看著王源堅毅的麵容良久,忽然伸手抱住王源的胳膊,將身子緊緊蜷縮在王源的胸膛之中,閉目不語。
午餐甚是豐盛。即便隱居於此,秦國夫人的生活水準其實也沒有降低多少。除了缺少前呼後擁的大批仆役的排場之外,飲食穿著上依舊奢華。雖然處於大唐最困難的時期,但秦國夫人桌上的菜永遠是時令最好的菜蔬,肉食也著實不少。這都是秦國夫人吩咐人在成都城中采購而來的,每隔幾日,便有專人買了菜蔬和需用之物送出城外,而紅豆兒或者綠葉兒便會去城南取了這些拿回來。
後宅小廳中,十幾道菜擺的滿滿當當。秦國夫人自然也拿出了珍藏的西域葡萄酒來款待王源。屋子裏生了炭火,放下門前的厚厚簾幕之後點起了手臂粗的紅色巨燭,後廳中頓時紅通通暖烘烘的,倒確實像是洞房花燭一般。
驚嚇逃離的楊玉環也恢複了正常,用餐時也從房中出來,陪坐在桌子旁。秦國夫人殷勤備至,不斷的往王源的盤子裏夾菜,王源酒一喝光,她便立刻親自把盞,雙目笑意盈盈,一刻也沒離開王源的身上。即便在楊玉環麵前,秦國夫人也絲毫沒有半分的掩飾。
王源一邊喝酒,一邊將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跟兩姐妹說。其實秦國夫人她們的消息也並不閉塞,上一次王源回成都後的房琯之死王源升任相國之事,乃至王源此次孤軍救援顏真卿,在叛軍腹地縱橫突襲,擺脫了叛軍七八萬大軍圍剿的消息她們也都有所耳聞。隻是道聽途說和親耳聽說自是不同。當親耳聽到王源所經曆的一切凶險,甚至王源已經盡量說的輕描淡寫的情形下,楊家兩姐妹還是驚的咂舌不已。
“二郎,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才能的人。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怎敢冒如此之險,怎會如此無畏?難怪你突襲平原城之事轟動天下,以那麼少的兵馬,做了這麼大的事情,當真讓人不可思議。”秦國夫人能人見的多了,但麵對王源,她卻像個滿眼冒星星的崇拜者一般,發出由衷之讚。
王源咕咚一口,喝幹了杯中血紅的葡萄酒笑道:“夫人要知道我的心是怎麼長的,很簡單,拿把刀來,我剜出來給你瞧瞧便知道了。”
秦國夫人啐道:“誰和你這般說笑?隻是你這般涉險,便不想想身邊人的感受麼?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如何是好?”
王源笑道:“夫人是擔心我死了,會變成寡婦麼?”
秦國夫人忙瞟了楊玉環一眼,口中啐道:“關我們什麼事?你府中那麼多妻妾才會當寡婦呢。”
王源哈哈笑道:“既和夫人無幹,夫人擔心什麼呢?”
秦國夫人啐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隻是關心你罷了。你便是去上刀山下火海,卻也跟我們無幹。”
王源笑道:“夫人的關心我是明白的,但我行事卻不會去考慮太多。定下了目標便要往目標而進,既要平叛成功,豈能不冒些風險。顏真卿這樣的人不去救,南岸的防務不去巡查,還如何收拾人心,平定叛亂?這是大局所需,夫人不會不懂。至於生死之事,其實我並沒有考慮太多。世事變幻無常,誰也難以預料。有人喝口水被嗆死,吃口飯被噎死,走在平坦的路上可能會摔一跤便死了,那又當如何?所以,任何事都有風險,隻不過我做的事風險稍微大一些罷了。我當然也沒蠢到明知是去送死卻要去的地步。再者說了,有夫人和玉環小姐這樣的紅顏知己翹首以盼,我又怎舍得死?”
秦國夫人和楊玉環前麵聽著還很認真,聽到後麵這句話,頓時羞紅了臉。秦國夫人啐道:“你喝多了麼?又開始胡說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我也是身不由己。”王源嘿嘿笑道。
空氣中開始蕩漾起一種曖昧的荷爾蒙的氣息,酒精驅使之下,再加上言語之間的相互的打情罵俏,已經讓這小小後廳裏的溫度直線上升。王源也確實心癢難搔了,喝著酒,看著眼前這兩個柔情蜜意的大美人兒,本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的王源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