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也是撓破了頭皮,這確實是個大問題。有什麼比手中兵馬足夠,但卻無法調用更尷尬的事情?就像是餓了幾天幾夜,看到滿座的雞鴨魚肉卻隻能喝稀飯吃窩頭充饑一般,這簡直太折磨人了。
柳鈞眉頭緊鎖,王源一直教誨的話響起在耳邊。
“打仗並非隻是鬥勇,謀略在某種時候比交戰本身更為重要。譬如赤壁之戰,大戰之前的謀劃是取勝的關鍵,當一些謀略都得到落實後,戰事的結果便已注定。所以一場戰事勝敗與否,戰前的準備乃是重中之重。多動腦子,不僅要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想,還要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知己知彼,便可遊刃有餘。”
柳鈞忽然沉聲開口道:“這幾日叛軍士兵叛逃投降的有很多是麼?”
“那是,這幾日每天都有幾百叛軍士兵叛逃投降咱們呢。”後軍統將馬鳴點頭道。
柳鈞道:“有沒有問他們叛軍營中的情形?”
“問了,叛軍營中現在人心惶惶,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聽說安慶緒那小子天天晚上嚎啕大哭,跟丟了魂似的。嚴莊那老小子倒是有些氣度,若不是他壓著,叛軍早就亂了。他們還說,安慶緒和嚴莊現在都快反目了,安慶緒責怪嚴莊把他帶上了死路,差點殺了嚴莊呢。”馬鳴沉聲道。
柳鈞微微點頭,沉聲再問道:“逃過來的人當中都有些什麼人?”
馬鳴道:“上到將軍,下到士兵都有。對了,還有兩個是太監呢,是那個安慶緒身邊的太監。”
柳鈞眼睛一亮,沉聲道:“太監?安慶緒身邊的?”
“是啊。一個叫葉德章,一個叫楊德好。兩個家夥滿身的尿騷氣,跑過來的時候尿了一褲子。所以我對他們印象很深。”馬鳴道。
柳鈞一拍桌子道:“立刻帶他們來見我。”
……
夜黑如墨,山風吹過山穀上方,幾座小山上的樹木發出嗚嗚的怪叫之聲,活像鬼哭狼嚎之聲。山穀之中,叛軍的營地中央,安慶緒的營帳裏還亮著燈。但這一路前來,排場東西已經丟了不少,營帳裏照亮的也隻是幾根白燭罷了。
安慶緒麵色慘白的托著腮坐在黯淡的燭火之下,他麵前的案幾上擺著幾塊冰涼的麵餅和一碗渾濁的水。兵馬困死在山穀之中,連飲水都成了問題,幸而山穀之中有個池塘,雖然水很渾濁,但總算是有了可飲用的水,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安慶緒哪有半點胃口,事實上今天一天他隻吃了幾口東西,這晚飯時送來的麵餅他一口都吃不下。耳聽著山風在周圍的小山上呼嘯,樹木發出奇怪的叫嘯聲,給人感覺像是周圍不知多少孤魂野鬼在遊蕩,讓他如驚弓之鳥,驚恐萬分。
“陛下,這麵餅太難吃了,這水也太難喝了,一股臭味,喝到嘴裏還是滿嘴沙子。陛下,咱們可怎麼辦啊。”女子的聲音響起,安慶緒皺起了眉頭,說話的是安慶緒的愛妃梅妃,這女子已經抱怨幾天了。
“陛下,你倒是說話啊,咱們難道真要困死在這裏不成?叫嚴莊想想法子,咱們離開這裏吧。”梅妃嬌滴滴的聲音在此響起。
“住口,有的吃喝便不錯了,過幾日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你這女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為吃穿不適吵鬧不滿。滾,給朕滾得遠遠的。”安慶緒暴怒起身,轉身怒罵道。
梅妃站在內帳門口,呆呆的看著安慶緒,忽然捂著臉哭著跑進了內帳之中,緊接著要死要活的哭號之聲響了起來。
“葉德章,去告訴她,再嚎喪的話,朕便一劍砍了她。”安慶緒怒罵道。
“陛下,葉內侍他……已經找不著了。”黑暗之中,一名小內侍怯生生的道。
安慶緒這才想起,今天一早,自己貼身的兩名內侍葉德章和楊德好便消失不見了。找了全營也沒找到,很顯然,這兩個家夥昨夜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