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府的年,說實在的,真的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不一定是達官貴人,愁的也不一定是窮苦百姓。
大年初一,已經是延綏鎮撫司從五品的張元,拿著大把的金銀給上上下下拜完年後,已經到了深夜,拖著疲憊的身體慢慢的走進了自己的花廳,夫人連忙上前扶住坐了,有丫鬟婆子打來熱水毛巾,端上熱茶。
張元這才舒緩了一口氣,從新提起精神。
妻子還是那麼病怏怏的,但看自己的丈夫如此勞累也是心疼,特意的安排了幾個張元最愛吃的小菜,熱了壺花雕,打發人去尋自己的老父親來,希望張元能在爺倆嘮嗑裏舒緩一下心神。
對於如此體貼的妻子,張元也是從心中感動,不由的抓了她的手無言安慰。
自從失去愛子,妻子就病魔纏身,不見好轉,自己也是無數次的開解,但都不見效果,想起那個不爭氣的孽子也是沒少操心,說句良心話也叫咎由自取,但再不濟也是張家唯一的男丁,傳承的香火,說沒就沒了怎麼不讓人傷心欲絕?自己這百萬家私也沒了繼承,祖祖輩輩的不過就過個人丁興旺嗎?到頭來卻是白發送了黑發人,怎麼不讓人痛斷肝腸。
原本也灰心失望,沒了所有的前行的鬥誌,不在有上進的動力,本著過一天是一天的心思,就這麼消沉下去了,但萬事都有峰回路轉,上峰巡撫給了自己一個得報大仇的好機會,才有了讓自己活下去的動力,自己的商業才繼續運作起來,自己又拿著這官身上下活動,有了這身官皮保護,自己的買賣竟然是大有發展,與蒙古,與山西商人,與那還在茹毛飲血的女真的交易那是大幅上升。白花花的銀子如流水般的淌進,雖然妻子曾經說過,不要與那大明敵人交往販賣,但對妻子心疼歸心疼,但為報大仇,不語他們販賣那裏有十幾倍的利潤?那裏有著源源不斷的銀錢進項?那裏有著這如水的銀錢養兵為我那孩兒報仇?
但練兵和募兵的事情卻有些牽連。原先也知道大明的官場軍事已經爛的通透,但真正涉及期間卻才真正的體會到那實在是爛的不成樣子。讓人沒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月餘的上下勾連協調,錢糧的調派,人事的安排讓張元有點怵不消,原本臃腫的身體都瘦了一圈,但就是這樣還是事事不順,那個派下來的副總兵隻知道指手畫腳的吆喝,出兵一事隻是一味的推脫,但要錢糧卻是萬分積極,就在前天又以開拔在即,親兵無精良裝備為名,又在自己手裏提了三千兩,具自己的賬房夥計探知,隻是給了府上軍器司一千兩換來點刀槍甲胄,其他的二千兩都入了他的口袋,沒辦法,為成大事隻能容忍。
那兩個甘泉和洛川的衛所更是不堪,不但兵額嚴重不足,那些軍戶都成了那兩個千戶的長工,軍營裏已經是門可羅雀,自己去看了下,整個衛所士兵僅僅隻剩下三百不到,還都是老弱病殘。
就這樣的三百人也是形同乞丐,個個骨瘦如柴蓬頭垢麵,就連站都站不穩,更別說操練戰力了,還有是必須的器械都不全,這樣看來當初的米脂還真是個有責任的千戶。
沒奈何請了他們好生吃頓酒肉,才同意在補發了曆年所欠糧餉之後,招募軍戶充實所有的人員。
就這樣,每個千戶實有兵應該是1200但也隻征募了七八百可用的,其他就直接的吃了空餉了。
這也是積弊已久的,沒法改變,大把的銀子撒了出去之後總算有了點起色,但看看也不會有大的幫助。
簽丁的事情倒是順利非常,現在這時候隻要有錢糧,那遍地的流民之中多有青壯,當兵吃糧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至於上戰場死人,那是後話,先填飽肚子多活幾日才是正經。這些都是張元自己拿錢招募的,所以在糧草和餉銀上海沒有克扣虧欠,一個當兵的漢子一個月的薪餉還能讓自己家一家有個稀粥度日,上山當山賊也是為了活命,這個也是活命,畢竟這個是不忘祖宗的光明正大,好過山中賊給祖宗蒙羞,所以當了簽丁以後大家訓練都很上心,倒是讓張元看到了複仇的希望。
原本錢有丁有,但是缺少貼心的人手,張元柯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拿錢堆起來的隊伍交給那個混蛋副總兵糟蹋了。
真是老天開眼,黑虎寨竟然再次找到了老嶽父的晦氣,上次為支援張家堡老嶽父家族元氣大傷,也被打落了膽子,遠遠的躲到富縣別院,卻不想,那闖賊陰魂不散,竟然又打到了富縣,老泰山這次幹脆來個一走了之,把個家業都交給了一個管家,帶著一家大小還有十幾萬的家私,來投奔這個當官的女婿,不但大方的把家私拿出一半來,而卻帶來了自己急需的自己嫡係的家族子弟,讓原本捉襟見肘的人事有了大大的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