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是崇禎二年的三月初一,按照當初的計劃,是延安李副總兵和張元共同放炮出兵的日子,一大早,張元心急火燎的再次到李元昊那裏請示出兵事宜,但得到的是李元昊依舊宿酒不醒。
在被李副總兵的親兵一陣奚落之後,張元鬱鬱不歡的回到自己的府邸。雖然內心無限沮喪,但麵對這些急於報仇的兄弟們,自己這個老大哥還得要盡量的做出神清氣爽智珠在握的樣子,但看著那些兄弟們渴望建功立業的熱切眼神卻是無言以對,隻能實話實說道;“副總兵大人依舊宿酒未醒,出兵又成空談,如之奈何?”
看著自己哥哥如此的頹唐,一個趙家子弟站出來道;“哥哥,破家滅族之仇不共戴天,我是一天也等不下去了,這次剿滅闖賊的事情本就是哥哥資助籌劃,那我們就丟開李元昊那廝,獨自出兵如何?哥哥你就直接下命令吧。”
“對,哥哥就下命令吧,我們一起蕩平闖賊巢穴,為朝廷分憂為家族報仇。”一幫親族子弟各個高呼呐喊,熱血沸騰躍躍欲試。
“哥哥,我早就看那什麼狗屁副總兵是個誌大才疏的匹夫,有他不多無他不少,正該是我等獨占大功的好時候,等我得勝而回,那廝說不得還大醉未醒呢,哈哈哈。”這是一個嶽丈家的子弟得意的聲音。
張元疲憊的看看他,然後用手支著額頭有氣無力的道;“我們畢竟是鄉勇,需要歸在副總兵的旗下,如果獨自出征,一個不好就是逾越之罪,這哪是你我能擔待的了的啊,還是循規蹈矩的等待李副總兵醒來,等著他的調兵將令吧。”然後無力的坐直了身子,揮揮手疲憊的道:“各位兄弟都先下去看管部隊去吧,我也需要靜一靜想一想。”
那個兄弟還要說些什麼,但被身邊一個兄弟拉了拉衣角,隻好悶悶的退回隊列,看著已經心力憔悴的張元大家都開始一麵悲哀著一麵憤憤不平著。
其實,張元在內心裏更是悲哀和憤憤不平。且不說為報殺父之仇殺子之恨,自己傾力作為,散出了無數銀錢,為武裝那些早就破敗不堪的衛所就更是費盡心機,不但要給那些軍戶們補足軍餉糧食,更要滿足那些千戶以下官佐的胃口。還有巡撫都司、李元昊那醃臢貨無盡的欲望,所花也是巨萬,但其實效果的確是非常之小,唯一憑借和欣慰的就隻有自家兄弟招募的鄉勇,這是自己殫精竭慮積攢下的力量。
這說白了就是自己和這般兄弟官身的保障,沒了這三千鄉勇,那麼自己和這幫追隨自己的兄弟們就是依舊一無所有,所以這三千鄉勇是不可以輕易損失的,但這事情自己知道,但不可以和兄弟們說,他們隻有血氣方剛卻缺少一些官場油滑,這不怪他們,官場和現實本就是一個象牙塔一個大糞坑,慢慢的磨練吧。
一群搖頭歎氣的子弟隻好施禮後依次退下,張元也疲憊的懶得打招呼。
第二天張元又早早起來整肅停當,做了轎子趕奔李元昊府邸,卻被告知,李將軍醒倒是醒了,不過宿醉之後頭痛欲裂,今天還不能出兵,隻能等待來日了。
張元再次請求時候卻是連門都不能進了,張元不由長歎不已,看來那洛川和甘泉的衛所隻能自求多福了。
李元昊自從那日,在酒樓上為出征大宴兄弟以壯形色,被一個個手下親軍兄弟一碗碗灌酒,當時灌的不省人事,被抬回了府邸,到第二天規定出征的時辰的時候卻是酣睡不醒,大家等到中午也不見醒轉,就都垂頭喪氣的散了,第二天再來時候,李元昊醒倒是醒了,但是整個頭如要炸開相仿,哪裏還能起身?自詡酒量同樣萬人敵的自己怎麼就醉成這個樣子?而那些兄弟卻是個個神采奕奕沒事人一樣,想來是自己太過馬虎大意,招了這幫小子的道了,看我不那天尋個由頭讓他們個個喝光一壇不可。想想現在連騎馬都不能還何談出征?於是讓大家散了,等待明天正式放炮出征。
初四這天,李元昊終於恢複過來,在春寒料峭的院子裏揮舞了一段石鎖,出了一身透汗,再好好的泡了一個熱水澡,這才神采奕奕的騎馬來到軍營。
在營門前也不下馬,就那麼吆吆喝喝的直接進營,嚇得那些已經擺好隊列的鄉勇一陣驚叫,把原本就不太整齊的隊列攪動的更加不堪,李元昊一見那些東倒西歪的家夥,更是心情舒暢,大笑著在中軍大帳前下馬,將手中馬鞭韁繩丟給站在一邊的親兵馬弁,直接登堂入室進了中軍大帳。
現在,自己也終於獨立領軍了,再不必像原先那樣,像個小媳婦一樣,在營門外下馬,步行進營,還要在這大帳外報名求見,受那醃臢氣了,現在,這個大帳歸自己管了,看看站在大帳裏,滿眼興奮的將佐恭敬的樣子,心中大悅。
大帳裏涇渭分明的站著兩列將佐,一麵是李元昊的親信,一路是張元的子弟,一個個都跟鬥雞一樣互相對視著,雖然遵守著大帳的規矩,一個個不出半點聲音,但一個個的嘴都在一張一合的,好像還在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