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習涼風,在這個明月高照的時候,輕輕的吹拂著一麵剛剛繡成的闖字戰旗,那戰旗似乎也和他的主人一樣,輕快歡樂的跳躍舒展。寨內寨外一片安詳寂靜。
高迎祥的心在這一段時間裏,再沒有比今天更好的了,帶著老嘎達,慢慢的行走在這高高的寨牆之上,感受著這清涼如水的月光,感受著那微微輕撫的夜風,涼爽到了心裏,似乎所有的疲憊與不快,都隨著十萬八千個毛孔散發到體外,散發到這寧靜的夜空裏。
最得力忠誠的老嘎達,就緊緊跟在身後,不遠,在兩人低聲交談聲音所能達到的距離之外,幾個穿著嶄新衣甲的親兵慢慢的跟著,也放鬆了精神,相互間小聲談笑著什麼。
是該放鬆下了,在陳家堡要塞與呂世那一戰之後,自己帶著他們在這宜川往來奔馳,就沒休息一天,而且還要應付每天的高強度作戰,要不是一口不服輸的氣頂著,說不得早就一個個癱倒在地,再不能起來。
可現在好了,打下趙家堡,不但得到了大量的錢財物資,而且還得到了一個兩夜兩天的休整時期,讓大家難得的睡了個好覺,這對軍心士氣有絕大的好處。
這個安全的好覺,還得拜呂世那自以為是的毛頭小子所賜,自己在這裏安穩休整,那小子就隻能在外圍給自己免費守夜,哈哈,每一回想到呂世那尷尬的表情,高迎祥的心就舒暢一回。
心情舒暢的高迎祥走過寨牆上一個崗哨,看到那崗哨背對著月亮,麵朝著堡內,瞪大了眼睛警惕的執勤。
對於外頭,他們不必擔心,因為他們的安全有呂世擔當,他們主要防備的是內部,新進的兄弟。
看著皎潔的月光,將那將士身影,清晰的投射在寨牆整潔的青磚之上,在這樣的背景裏,那巡哨的兄弟顯得無比高大壯碩,威武異常。
看到這位壯士,高迎祥更加欣喜,這才是我現在的兵,於是,大步上前,狠狠的一拳敲在那崗哨的肩頭,咚的一聲巨響,那崗哨隻是上身稍微一晃,然後再次站穩。
“好,好猛士,好兄弟。”高迎祥大聲的讚歎道。然後對跟在身後不遠的親兵大聲喊道:“來人,賞這兄弟酒一壺,熟肉五斤,加錢一貫。”
這樣的賞賜立刻引得左右兄弟羨慕的眼神,雖然那些眼神在黑夜裏看不到,但高迎祥明顯的感覺到了一絲振奮的氣息彌漫開來。
“拿酒來,我要和我的勇士喝一碗。”親兵聞聽,趕緊跑上來,在身後拿出一個大大的羊皮袋子,那袋子裏是甘肅的青稞酒。
其實,這個裝備,在高迎祥做為一個馬賊的時候,是必備的。
高迎祥好酒,並且海量,遇到友人,喝,遇到敵人,喝,遇到戰陣,喝,反正每一個借口都可以成為喝酒的借口,於是,喝出了一個個朋友兄弟,喝出了萬丈雄心,於是,隻有蒙古人才隨身不離的羊皮酒囊,就成了高迎祥親衛必不可少的裝備,隻是這酒囊要比蒙古漢子的酒囊大的太多。
隻是後來起事,生活上有了改變,這粗劣的羊皮酒囊已經不再需要,因為在後帳裏,有柔弱可人的美女,有溫暖舒適的錦裘獸皮,更有無數各地地主豪強珍藏的好酒。
但與呂世一戰,徹底的將他打回了原形,於是,這粗劣的酒囊再次成為高迎祥親兵的必備。
那親兵將酒囊雙手捧給高迎祥,高迎祥接了,掂量了一下,足足有七斤之多,一伸手,解開拴口的皮繩,高高舉起,就著月光,高昂起頭顱,嘴對嘴牛飲起來,咕嘟嘟聲音如牛,喉結上下竄動,晶亮的青稞酒如銀鏈一樣在嘴角淋漓灑下,在月光裏跳動。
那站崗軍漢就那麼死死盯著高迎祥手中的酒囊,滿眼貪婪,等高迎祥牛飲一陣之後,拿下酒囊長出一口氣,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咯,看看手中的羊皮酒囊已經隻剩下一半,抓著酒囊背到身後,笑眯眯的問那個兄弟道:“累不累,還能堅持嗎?”
那漢子大聲回答道:“累。”
要說不累,那是假話,從米脂南下,一刻沒有消停,到了陳家堡要塞,為了取個出其不意,更是連聯營都沒紮下就列隊攻城,一敗塗地,更是連跑幾百裏,就是鐵打的金人也要累垮,沒有十天半月好睡,是絕對恢複不過來的,這是事實,可見這漢子憨直不作假。
“但,跟著大闖王,我堅信會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所以,雖然累,但累的值得。”
好,軍心恢複啦,軍心可用。
一伸手,將手中剩下的半袋子酒遞給那憨直的漢子,“好,既然如此,這半袋子酒給我喝下去。”
那漢子聞聽,當時嚇傻了,半袋子酒足足還有三斤,雖然這青稞酒綿軟度數低,但自己可沒有大闖王的酒量,這要喝下去,那自己還不醉死?那自己的崗哨就不要再站了,隨便脫崗,那要砍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