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死路(1 / 2)

一支長箭,帶著尖嘯,突然插在了努力攀登的二子腳前,那烏黑的箭杆,那雪白的羽毛,還在晨曦裏的微風裏,劇烈的顫抖,發出低沉的嗡嗡聲響。

低著頭的二子一下停住了腳步,愕然抬頭看去,就在自己的麵前不到一箭遠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密密麻麻的的站滿了官軍,那些官軍悄無聲息的就那麼站著,一個個拿著一點表情都沒有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二子,盯著二子身後無數努力攀爬的百姓流民。

官軍,是的,是官軍,那旗幟,那裝束,二子再熟悉不過了。愕然站立的二子,就那麼不知所措。

這裏怎麼有官軍,而官軍怎麼不對自己等砍殺,現在,官軍砍殺自己等,自己就隻能伸頭就戮而沒有半點還手的力氣。

但是,官軍沒有動手,就那麼挺著刀槍,端著弓箭,死氣沉沉的盯著已經爬到他們弓箭射擊範圍內的流寇,任由微風拂過山崗,任由流民傻呆呆的站在那裏。

奇怪的是,官軍沒有對他們發動攻擊,但任誰都看得出,隻要大家再上前一步,那立刻就是萬箭齊發。

“怎麼辦。”二子在想這樣的問題,幾乎所有的流民都在想這個問題,但是,無論怎麼辦,都不能衝擊官軍的隊伍,因為,不但是與生俱來的對官軍的懼怕,更主要的是,大家早就領教了官軍對流民,現在的流寇的手段,殺,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跑,但是往哪裏跑,這時候是一個要命的決斷。

前麵是官軍,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力戰的,尤其是現在,拖家帶口的,不要說沒有刀槍,即便是將自己的那口寶刀帶著,也隻能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麵對死亡,是這種即將的死亡,二子突然冷靜了下來。

自己為什麼跑?這個問題這時候才真的被自己仔細的想想,啊,是呂世小賊殺來,但是,為什麼他要殺上門來,在斷斷續續的頭目的閑談裏,自己知道,是因為大闖王要在春耕時節,帶領大家去陝西,也就是呂世的地盤吃大戶,度春荒。

呂世辛辛苦苦打下營建的基業,為什麼要我們這些不勞而獲的人去不吃不喝?尤其,二子最是清楚自己等這樣的人馬,那就如那年在蒙古飛來的蝗蟲一般,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這是誰都不能容忍的,因為,似乎,呂世更愛護他手下的百姓。

尤其,在已故大闖王高迎祥的時候,就幾次攻擊呂世的防地,並且想收呂世做自己的手下,這樣的行徑,其實連自己這樣的漢子都不齒,怎麼就能讓手握重兵的呂世容忍?

再有,呂世一項愛護百姓,聽說他初次戰陣,為自己兄弟的死傷而痛哭流涕,二次臨敵,為一個不相幹的女孩七進七出十萬官軍大陣,還有,他的手下,每次出戰,都為可能多殺傷了對手而被闖王責怪而戰戰兢兢。更有在這時候,傾其全力收攏各地流民,安排土地田產,安排種子農具,盡量讓每個進入他的領地的百姓安居樂業。

通過這麼一想,突然二子感覺到自己很可笑,真的是很可笑,自己帶著家小跑去河南,難道河南就診的是自己的天堂嗎?那裏的虎狼官吏,那裏的豪強士紳,就真的能讓自己憑借著腰裏的這點錢財就安安穩穩的過生活嗎?

不能,絕對不能,天下烏鴉一般黑,這大明,哪裏都是一樣的昏暗。

而真正能讓自己安居樂業的,卻正是自己現在想極力逃開的呂世的根據地。

那自己還跑什麼?應該迎上去,應該加入到呂世闖王的麾下,過真正的安安穩穩的日子,過那城門宣言裏的日子。

這時候,二子竟然沒有了恐懼,站直了身子,回頭看去。

原本的大營已經的狼藉一片,自己的身後,黑壓壓的全是茫然四顧的人群,而遠處那火紅的騎兵,正在揮舞著馬刀往大闖王的中軍衝鋒,但是,二子清楚的看到,那些馬刀沒有往下劈砍,而那些騎兵,也沒有肆意踐踏那些胡亂奔跑的百姓,盡量的讓開他們,繞開他們。

而這時候,在原本哭喊震天的天地裏,在麵對官軍突然出現的狀況,人們下意思的閉上嘴巴的時候,戰場一下子就靜下來,這一靜下來,倒是讓二子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呂世屬下兄弟的呐喊,那不是如常的喊殺,而是:“投降不殺。”“父老鄉親,趕緊躲開。”等等。

這樣的呐喊的確大出二子意料,但其實,卻在二子的心中。

是的,這才是闖王呂世的真實呐喊。

既然這樣,那麼,我們還跑什麼?趁著這個機會,我們投靠了呂世闖王,那才是出路,才是安穩的日子,才是活下去的保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