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事件接近尾聲時,朔黨走到了頂峰,高太皇太後出於“權衡”和“綏靖”,讓朔黨黨魁劉摯高升,從禦史台長官升為次相;範祖禹由給事中拜右諫議大夫兼任國史院修撰、禮部侍郎;已被稱為“殿上虎”的劉安世以右正言遷左諫議大夫,進樞密都承旨,監察禦史上官均進爵曆陽縣開國男,等等。這時放眼大宋官場,舊黨之朔黨根基之牢、人脈之廣、黨內團結程度、黨魁職務之高前所未見,從哪方麵看,都必將形成如先前的呂夷簡、王安石般長期執政的勢力。一時,聲名大噪,光彩炫目。
北宋其時,一般的曆史的釘子,掛著的新衣。都表露著元豐黨人(新黨)已全數被貶謫,把持朝政的元祐黨人(舊黨)已分裂為三黨,分別是朔黨、蜀黨、洛黨。
朔黨與蜀黨間,從司馬光還在世時就不對付了,司馬光盡貶元豐黨人,盡廢王安石新法,就曾引來挑刺的蘇軾的強烈反對,說司馬光是:隻憑個人好惡,專欲變熙寧之法,不複較量利害,參用所長。
蘇軾的話對自詡品格高尚的司馬光來說,已經是非常嚴重的指責了!換句話說就是司馬光隻圖個人爽快,把國家大政視同兒戲,想怎麼改就怎麼改,根本不管其中好壞,這樣的指責跟罵司馬光是奸臣沒多大分別!這自然引來了朔黨官員的強烈不滿,還等什麼?黨同伐異,掐架嘍!
朔黨和蜀黨掐架,洛黨又豈能閑著?你若是太清閑了,怎麼能讓人聽到你的聲音呢?搞不好大家都以為你洛黨成天窩在家裏不做事呢,有作為才有地位,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將在沉默中死亡,這樣很容易被邊沿化的!現下,可放眼朝堂,沒一個元豐新黨‘餘孽’了,總不能跑去嶺南找元豐黨人的麻煩吧?那樣路遠不說,還容易讓人誤會洛黨沒水準。大歎高手寂寞的同時,洛黨緊緊抓住核心要義:反正不能閑著!於是,洛黨人將刀口對準了當初的盟友,沒辦法,蘇東坡太耀眼了,既能乘風歸去,又會遙想公謹當年,如此光芒萬丈的人物,誰第一眼都會先看上他,而且虐虐這種人物,也能讓人產生更大的成就感。於是,洛黨人立即攻擊蘇軾誣蔑仁宗不如漢文帝,神宗不如漢宣帝,以為是對先皇不敬。就這樣,洛黨也終於榮幸地加入了群毆的行列!
新黨全被踢過長江去了,朝堂不但沒有平靜,舊黨分裂出來的三黨掐得比當初還熱鬧!而且他們都是‘君子之爭’,‘君子’得不能再‘君子’了!
‘君子之爭’中,朔黨和洛黨從地域政治的角度言,也看不起蜀黨,自以為自已是正牌君子,是上流人士;而蜀黨是偽君子,是下流之徒。為什麼能這樣說呐?因為,朔,洛,是指華夏之北、西北,故朔洛可代表中原北人。而蜀,本係西偏南,而其老大蘇軾又一直在荊在杭,皆長江之南,故可算是其是代表南人。華夏用語,不管你是站在黃河邊還是長江邊,往北走,一定是叫北上;往南走,一定是叫南下。那麼,往高處走的,不就是天命的君子嗎?往低處去的不就是汙水濁流嗎?所以,朔洛自詡“上流”,鄙視蜀黨“下流”,在對待蜀黨的態度上,這一點,朔洛兩黨是一致的。
朔黨最近順風順水了,此起彼落,蜀黨則覺得雞立鶴群了;朔洛向自已翻白眼,朔洛的大佬以言官禦史為主,職責和專長就是集風聞、打報告、搜小道、搞聯想,貶低對手,浮現自已。
這些,都讓才在汴京落腳的蘇軾不爽了,什麼事啊,一幫吃口水飯的,說來道去,都是紙上文章。也不看看俺老蘇,杭州兩年,政績斐然,浚西湖,築蘇堤,疏六井,吃大肉,以風花雪月為導向,以項目工程為杠杆,三潭印月,蘇堤春曉,一部分人不就先富了麼?口水能夠換大米嗎?金錢才是硬道理!麵對朔洛的空對空,理論層麵,蘇軾擷取些王安石的皮肉,與之相攪;現實層麵,幹些實事吧,蜀黨的老大蘇軾在自已的宅子內,召開了次蜀黨黨代表的政治經濟工作聯席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