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羽宸接過兵符,跪下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人都跪下,朝那個已經空了的禦座高呼萬歲。
一切塵埃落定了,李迥精心布下局,卻沒有想到他早就進了別人的局。
這件事情很快就平複下來,曾經大熱的李迥被圈禁,樂陽公主也被皇帝以有病需要靜養為理由幽禁在府中,牽扯到李迥謀反一案的官員殺的殺,革職的革職,等一切都平靜下來之後,天氣已經漸漸轉涼了。
安茹兒沒有回宮,而是直接回了珍寶閣,算起來,她已經在珍寶閣住了三個月有餘了。
安茹兒坐在窗前發呆,就在那個晚上,她和李軾曾經有一次談話。
安茹兒在暗處看著李軾意氣風發的宣告每一個人的命運,仿佛那一刻,他已經成為帝王,安茹兒不知道在這場宮變裏,李軾的布局到底有多精明,這些都是她不想關心的話題,她現在所要做的,就是遠遠的離開。
安茹兒沿著宮道往太後宮走,後麵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安茹兒一回頭,剛看清李軾的臉,就被他大力的撈上了馬背,馬速絲毫不減,在寂靜的宮殿之間格外清晰。
李軾帶她來到了一座廢棄的宮殿,這裏很久沒有人打掃,早已長滿了荒草,但是可以看的出來曾經的輝煌。
李軾翻身下馬,將安茹兒小心的抱下來,拉著她的手往漢白玉的台階上走,在最高一級台階上停了下來。
李軾的身形忽然頓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安茹兒默默站在他身後,等待他出聲。
良久,李軾忽然道:“這裏是我母後住過的宮殿,我小時候在這裏生活過很長時間。”
李軾似乎從來沒有說過他的舊事,安茹兒愣住,聽他繼續往下說:“我母後並非我生母,我生母在我小的時候就不知所蹤了,父皇便將我交給母後撫養。我父皇和我生母是少年夫妻,可是她在叛亂中失蹤,父皇一直心有愧疚,所以並不想見我,因此我成年之後,母後也去世了,我就一直在外平叛,很少回京。父皇獨寵獨孤貴妃,太子死後,父皇一直想立李迥為太子,我不可能坐以待斃,否則,我如何麵對母後和太子?”
安茹兒聽他說完,淡淡道:“可是你不能不說,你對帝位沒有一點野心?”
李軾苦笑:“野心?如今這兵荒馬亂的,就算坐上了帝位,也不過是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做的沒滋沒味。”
安茹兒道:“可是你若不爭,你父皇還有好幾個兒子呢。”
安茹兒沒說後半句,那就是,如果他不爭,其他人爭到了,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死局。
李軾道:“你說的一點沒錯,父皇還有好幾個兒子,父皇現在身體康健,如果我猜的沒錯,李迥被圈禁之後,父皇馬上就會提拔其他的兒子,帝王平衡,一向如此。”
李軾說的很對,皇帝的心思一向都是那麼矛盾,他希望他能多子多福,每個兒子都很優秀,但是他又不能容忍其中有一個或者更多的兒子過於優秀,從而影響到他的帝位,李迥顯然沒有把握住皇帝的心理,最後栽了跟頭。
李軾從來沒有把這些告訴過別人,他既然說出來,就說明他對安茹兒有足夠的信任,他素來多疑低調,能說這麼多,已經很難得了。
安茹兒忽然道:“王騫沒有倒向李迥,想必你跟他之間,一定有什麼協議吧。”
李軾沒想到安茹兒會問出這麼一句,他並不知道,安茹兒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心中竟莫名的輕鬆了許多。
她本來以為李軾不會說,而李軾頓了頓,他無奈的看著安茹兒笑了笑:“王騫是個識時務的人,他不會因為這些而記恨我,因為他很明白,跟著李迥是沒有好結果的,所以,他明日一早就回幽州去了。”
安茹兒追問道:“那王瑤呢?”
李軾愣了一下道:“王瑤?她會和王騫一起回幽州的。”
安茹兒想起了那天在含章公主府,李軾和王瑤的對話,她忍不住道:“王瑤是不是有個姐姐?”
李軾一怔,他馬上反應過來:“那天你都聽到了?”
安茹兒沒有回答,低著頭沉默不語,半天才小聲道:“那天我遇到了李迥,是他把我帶到那裏的,我並不是有意聽到了。”
李軾盯著安茹兒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把她攬進懷裏,安茹兒淬不及防,她的手臂懸在半空中,想要去回抱她,最終還是放下。
李軾的聲音幽幽響起:“王瑤的姐姐叫王瑜,是母後替我定下的一門親事,她是個很好的女子,如果沒有意外,我會和她完婚,隻是,很不幸的是,就在定親後的兩年,她就死了。”
安茹兒心頭一跳,原來王瑤的姐姐已經不在人世,安茹兒有些愧疚,她低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李軾道:“無妨,她去世之後,天下不太平,父皇的江山坐的風雨飄搖,我長年在外,而母後一死,我的婚事也就擱置下來了。”
安茹兒一陣沉默,李軾算是給她交了底,安茹兒在台階上坐了下來,李軾順勢坐在她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