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向奶奶每天胳膊上戴個紅袖章,整天在市場到處轉悠,真把自己當幹部。菜販子尊重她,隻要她老人家買菜,秤砣都翹得高高的,每次回去拿著她的彈簧秤過一下,結果都令她很高興,一段時間以來自尊心膨脹很厲害。
以前兒子、兒媳婦的錢交給她管理,她接過來當大管家,多少有些底氣不足,雖然是長輩,畢竟自己是不賺錢的。現在花了很少的錢,買了很多的菜,省下來的就是賺到手的,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省下來一點,到最後該是多大一筆收入?這麼一算,好像她才是老向家最大的功臣。
向奶奶到了最後就有點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不分場合對國事、家事指指點點,對家裏人說話也開始這個、那個作三點重要指示,就差每天有秘書拿著文件讓她披閱了。有了這種要不得的心態,架子自然也會端得像模像樣,不經意間官腔十足,真當自己握住印把子了。
人的形象、氣質總是會隨著地位的不同同步發生變化。以前任勞任怨的向奶奶活到這大把歲數,勞還是一樣的勞,怨卻開始有所增多,整天嘴皮子和沸騰的開水一般,說她自從兼了義務監督員以來,工作多麼繁忙,為打擊欺行霸市的奸商做了多少貢獻,為市民省下了多少可觀的生活費,每天這麼多的攤點都要等著她視察。好在不要她寫工作彙報,要不真是忙得不歸家了。
到了最後,街坊鄰居也奇怪地發現。向奶奶本來有點駝背的腰居然也挺直了,以前的小碎步現在幾乎大步流星,臉上的褶子似乎也少點了,穿衣打扮也講究起來。以前三十、五十的那些過了時的褲子、褂子當個寶,現在動輒上百的衣服還挑三揀四。徐春燕要是開開玩笑點化點化她,她一句話就能頂回去,咱是代表政府行使監督職能,不能丟了國家的臉。
向奶奶的麵向也是變得不輕,最明顯的一點是比以往更嚴肅、更深沉了。以前見了人樂嗬嗬的,主動打招呼。現在都是人家主動喊她,她才答應,然後關心地問今天買了啥,國家對人民群眾的菜籃子工程非常關注,要是對市場工作有啥不滿意的地方,盡管提出來,咱老太太是群眾推選出來的代表,總是要代表人民利益的。又語重心長地說,咱是人老心不老,一顆紅心,奉獻餘熱。
其他人一樂嗬就過去了,但是每天回家裏也這個做派,家裏老的小的就受不了。說你胖,你還喘,這一天到晚的日子還怎麼過法。向奶奶可不這麼認為,老百姓吃的、穿的,那都是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我老婆子一天到晚家事、國事的操心,你們還不理解,不支持我的工作,不通人情嘛。
向天虎哄老娘高興,成天不管不問。徐春燕見家裏整一個慈禧太後發號施令,心裏很不平衡。以前敬著你,一是孩子小,二是工作忙。現在孩子大了,不再依賴大人了,多你一個少你一個不礙事兒,言語上就經常有些嗆嗆。話不投機,以前不是事的小事,也上綱上線變成大事兒。
婆婆一看,得了,媳婦忘恩負義,不和她計較,更整天不歸家,家務事一股腦兒地攢了下來。媳婦一看,每天忙碌一整天,回家一進廚房,冷鍋冷灶,無名火就起來,髒衣服堆得哪都是,家裏髒得無處落腳。本想找個沙發躺躺息口氣,沙發上也堆了一大摞東西。這不,打下班起手腳一刻也沒閑著,比上班還要忙碌。
徐春燕隱藏多年的怒火終於爆發了。不用打,不用罵,一招就點到了向奶奶的七寸。向奶奶這麼多年的功勞不就集中在彈簧秤上嘛,就拿彈簧秤說事吧。
話說這個彈簧秤本來買回家是比較準的,但是時間長了,多少有點誤差。尤其中間摔過一次,還是徐春燕幫著拿老虎鉗修理的。這一砸一拽的,不知動了那根螺栓,這秤就不那麼管事了。
剛開始,9兩顯示一斤。後來,就是8兩多點也顯示一斤。向天虎和徐春燕都知道這個秘密,但是不能說。原因,你懂的。
看著向奶奶每天指著新鮮蔬菜在家裏顯擺,說自己貨比三家,占了便宜,展示自己的功勞,兩人心裏又好氣又好笑。想著老太太開開心心回家,唱著歌兒洗衣服做家務,給他們倒出了不少空兒,也不忍心戳破這個故事。
現在,拋家舍業不管不顧,老太太一頭紮進國家大事,真的舍小家、顧大家,家裏可就亂了套了。向天虎罵徐春燕是敗家娘們,不知道把老娘哄好。有本事自己做家務,不要嘮叨不停。徐春燕指桑罵槐地說自己老公太懶,不知道心疼人。說他娘不知好歹,這麼大年紀還出去招風,丟人現眼,吃飽了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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