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恨自己的父親(1 / 1)

蘇紅的條件沒有向蕾好。她是林縣的,母親沒有正式工作,父親是個大酒鬼,每回喝醉了拿小孩子撒氣,所以蘇紅從小活在陰影當中。但是,扭曲的生活,親情的缺失,並沒有培養出蘇紅扭曲的人格,相反她是相當熱愛生活。

從上小學一年級起,她就刻苦攻讀,幻想早一日逃離現在的家庭,最好帶著母親一起遠走高飛。非幸福家庭的孩子懂事,懂得體貼他人,懂得要自強,要自立門戶,早當家,實現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活。

蘇紅的成績好,班主任一直有讓她當班長的意思。麵對老師主動拋過來的繡球,蘇紅選擇了婉拒。有了多餘的時間,蘇紅喜歡出去旅行,喜歡躲在自己的閨房裏寫詩。

她抄了很多席慕容、汪國真的詩,足足有三個筆記本。後來憑著“熟讀唐詩三百首”的功夫,自己也會寫了。她寫了一抽屜的詩,寫好了一首,就謄寫在專用帶鎖的筆記本上,隻留給自己寂靜的時候欣賞。

至於旅行,年紀小的時候,她到附近鄉村。大一點到初中,就敢夥同幾個男女玩伴一起到省城、到周邊的旅遊景點窮遊。大約是初三畢業的時候,省裏幾個著名的景點基本都被她拿下了,照了很多的相片,都是幾塊錢一張的速成照片。

年紀小,沒有錢買相機,隻能以這種方式留下“到此一遊”的證據了。青春總是無敵的。許多人後來回憶,正是10到25歲之間,最缺乏金錢、學業最緊張的一段時期,反而能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了。等到了有錢有閑的時候,反而思三想四,哪也去不成了。

等到初中畢業的時候,優秀女學生蘇紅大膽地做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個決定,什麼高中也沒填,什麼本地的中專、技校也沒填,她添了四川的一所衛生學校。獨自一人負笈南下,開始了漫長而無聊的學醫生活。

十五六歲已經明白事理了。她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她恨自己的父親,可是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她不能報複她。再不好,也是這個男人養活了她和母親,支撐起了這個家。包括她上學的所有費用,都是這個酒鬼提供的。

事實上,除了貪杯,蘇紅的爸爸並無其它不良嗜好。等到蘇紅過了十歲生日之後,已經很少罵她打她了,可能當父親的也怕姑娘大了記仇。雖然他將來老了退休,並不指望蘇紅來養老,但終歸被抬到火葬場的爐子裏,化成一縷青煙冒出去之後,骨頭骨灰還是要靠親生閨女去撿的。將來逢上清明、過年的節日,還指望著閨女到墳頭給她燒一刀好紙,倒兩壺濁酒的。

等到她爸爸意識到不能責罵孩子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要不然蘇紅也不會把誌願填得那麼遠,她根本不願意和這個有著最親密血緣關係的人生活在一起。她要躲得遠遠的,為自己療傷。將來自立了,就把母親接過來,讓酒鬼一個人喝個痛快。

蘇紅畢業後通過招聘順利進入了遠城鐵路醫院當護士,收入還可以,但是離買房還是有很大距離,好在現代這個社會,女孩子也不需要買房,就夥同幾個同事租住了醫院附近的民房。

閑下來,蘇紅苦練技術和基本功,拿紮針來說,給屁大點的孩子打針可不是鬧著玩的。現在的孩子金貴,家長都恨不得替孩子生病,一針、兩針紮不下去,很多不講理的家長那大耳廓子就不要命地扇過來了,讓你有苦都沒處說。

下不了狠心,當不了醫生。閑暇時候,蘇紅沒事就拿個消過毒的針管子對著自己的胳膊紮著玩,不帶皺一下眉頭的。也不知到這丫頭心為何這麼狠,胳膊上過篩子樣都是紅點兒,她都不怕疼。看見自己的血一點一滴地流出來,她還有笑意,上輩子多半是白骨精投的胎,沒有人性。

拿我這個丈八男人來說,有點毛病到醫院打針,護士給我配藥,拿砂輪磨掉小藥水瓶的帽兒時,我心底就冒涼氣;等著那酒精棉球抹到屁股上,涼絲絲的,我這心就揪起來。我看都不敢看醫生的表情。

我閉上眼睛,為了尊嚴,我不可能像小孩子那樣哇哇地哭,但是閉了眼的想象空間裏是這樣一幅情形:一個凶神惡煞般的日本鬼子正揮舞軍刀向我砍來,為此我腦門上常常冒出虛汗——其實每回女護士給我打針都很溫柔的,她們表情恬靜,動作溫柔。

有喜歡我的,拿著棉球還在我的屁股上磨蹭,多擦拭兩下,有那個意思的,還拿手指多敲兩下。她們那麼調戲你,你還說不出什麼,人家是合法的。就像是女人生孩子,你還能不讓男助產士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