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這小子,鬥大的字不認識幾個,講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講得還真是有幾分道理。娘的,老子栽在一顆煙上了。一顆煙沒敬好,把前途給耽誤了,這理向誰講去。
再說,以前,老師也沒教給咱呀。老師教育我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掌握了有用的知識,將來好報效國家,奉獻鐵路。這知識掌握得不錯,可是眼前客運段不需要掌握大把知識的人,他們現在隻需要一個跑車的。跑車有把力氣就夠了,知識越多反而越反動。
王進說,哥們,別生氣。你是我哥們,我說啥,你也不會生氣。你不會生氣,是吧?
楚清河說,我不生氣,王進,你說吧。
王進說,在學校,你拚命學,拿了一張又一張證書,有用嗎?現在你知道了,人家不看的。要是有用,我也能辦到,大街上,一塊錢一張,我能把家裏的牆上貼滿。
王進頓了一下,看楚清河沒什麼反映,接著說,現在這個社會,第一,是關係;第二,還是關係。關係就是生產力,社會不需要真才實學……
那天,王進還絮絮叨叨講了很多很多,楚清河沒有反駁他。回去後,就著酒勁把過去的證書一張一張都給撕了。
清河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腦子裏翻來覆去地想著一個人的名字,柳韻。還是王進提醒了她,要不,去找找老同學柳韻去,或許她能幫上自己一點小忙。
柳韻是清河在衡陽鐵路工程學校的校友。衡陽鐵路工程學校這個校名有點長,為了敘述和說話方便,同學們常常把自己的母校簡稱為衡陽鐵專。
上學的時候,清河還不認識他現在的女友於怡,因為當清河還在學校頭懸梁、錐刺股發奮苦讀聖賢書之時,於怡已經悠然自得地在客運段上班兩年了。
目前剛參加工作,兩眼一抹黑,如果還有人能幫得上點忙的話,也隻有這個曾今被自己傷害過的女孩子柳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上學期間,柳韻對楚清河是有點兒意思的。隻是楚清河那時候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不太願意搭理人家。
得知了具體去向的那個夜晚,清河半夜醒來,躺在窄條的木板床上,很久都睡不著。他聆聽著夜的寂靜之聲,突然感到自己像一個空空蕩蕩的漂流瓶,無所依靠而又漫無目標。這是清河參加工作以來頭一次半夜醒來,心中湧起莫名的傷感。
他想,他或許曾今有些愛上柳韻,或者說是有一點點喜歡。她是個好女孩,正是因為有些愛了,所以他不能隨意地對待她,甚至不應該更加接近她,因為怕自己最後還是會傷害到她。
所有的愛情,有幾個不是以悲劇收場?清河知道,如果隻是性,他是需要的。但如果還夾雜著愛情,那麼他願意自動地將感情幽禁起來。
那年,初到衡陽鐵專入學,他們曾是多麼自信,青春激情飛揚啊。剛進學校的第二天,他們專業全年級的新生在操場上開了個短會,學生們來自五湖四海,彼此之間還不太熟悉,有的似乎矜持,有的似乎開朗,但都對即將來臨的中專生活充滿憧憬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