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韻說,我分到鐵路局經濟開發公司了,就在路局機關西邊那座哥特色的紅色樓房裏,有空你過來找我玩。又問,清河,你工作挺好吧!
清河說,好個頭啊,跑烏魯木齊,整天嗆沙子,喝西北風。
柳韻咯咯一笑說,好啊,你就是個石頭,讓沙石打磨打磨圓了也好,以後就不再傷人了。
這回很自然地過渡到了她想要說的話。柳韻想,給你一個台階,給姑奶奶我道個歉,我就饒了你,接下來再提幫忙的事。
清河說,一開始跑車很不適應,後來看看也挺好的,不吃苦中苦,怎為人上人?我現在還有點喜歡上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柳韻說,得了吧,楚大才子。以你的才華,怎麼可能一輩子安心被埋沒在戈壁灘上,那不是你待的地方。怎麼樣,想不想換個活法?
清河說,不想。
柳韻一看,清河還是個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的樣子,心裏也有氣,就不想再搭理他。說,那你好好享受你的西北風吧,再見。又補充一句,當你熬不下去的時候,記住打電話找我,我也許能幫上你一點忙。你是知道的,王進怎麼進的北京隊?說完就掛了電話。
王進怎麼進的北京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清河放下聽筒,搖了搖頭。
柳韻甚至懷著複雜和陰暗的心理,把這次通話做為一次悲痛的告別,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冷落,她有時候想不通自己為什麼如此執著,是不甘心?是為了爭一口氣?還是把感情的寄托當成了一種習慣?
想到最後,柳韻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給清河打了一個自討沒趣的電話。明知道可能會是這個結果,她還是非常下賤地給他打了這個電話。女人啊,你的名字叫什麼來著,柳韻搖了搖頭。
征服欲是種很頑劣的欲望,尤其表現在男女之間。
清河的不冷不熱不鹹不淡再次激活了柳韻的好勝心和征服欲。柳韻暗罵,楚清河,別看你現在得意,你拿人不當人,我恨死你了!總有一天我要你在我麵前俯首稱臣。
有一句名言說,人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以前清河也信過,上學時,對未來充滿夢想,充滿五彩繽紛的憧憬。可是隨著年齡增長,忽然覺得這句話是個陷阱。
清河覺得,從狹義上講是不同的人在選擇生活,但從廣義上講卻是生活選擇了不同的人。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來左右命運,什麼是命運?一條活著時看似沒有盡頭的軌道。其實大多數時間人們隻是在生活的選擇下疲於奔命,有幾個人可以回頭看看,看看前方的路和後麵的路,哪一條是自己想要的。
清河發現,友誼也是這樣子的,當你到了一定的年齡,你就不會像年少時對朋友那麼熱切了,但仔細想來,其實對多數人而言,未見得是不看重友誼了,而僅僅是——就像你對愛情那樣——成熟了,所以散淡了。
清河想,反正自己的年齡不大,就算是將來要和柳韻好,也要靠自己的力量混出個樣子出來,不能一開始就吃女人的軟飯,被她拿住,那不是他楚清河的性格。